朝事
朝事
六月芒种,周庆帝中毒半月后,身体慢慢好转过来,虽说还不能到处走动,但已经能张嘴说话吃饭了。 大太监冯公公陪在他身边,说了许多他昏睡这段日子发生的事,说傅都督为了救皇上,派了几百人守卫霄明殿,除了皇上信任的几位娘娘和太医,其余人一律不许进去。除此之外,傅都督还亲自找了一些民间大夫进来,就为了替皇上解身上的毒。 所谓皇天不负有心人,那群庸医想破脑袋都没解的毒,从引进那几个民间大夫进来后,立马就有了眉目,不过几日,皇上中的毒就解了。 周庆帝大病初愈,不仅身子亏损不少,连性情也变得敏感脆弱许多,听到冯公公讲起傅昭临为他做的这些事,感动得老泪纵横。 提及几个皇储做的事,周庆帝是又气又恼。 太子就不说了,不过代理几日朝政,内议府的几个重臣都被他换走了,狼子野心,就盼着自己的父皇快死,他好早点即位。 老四一如既往的蠢坏,利用孟元栽赃刘家的事还没过去多久,现在还到处挑拨搞事,从没安生过。 至于五皇子和七皇子,一个远在西南,另一个性子散漫,与父兄关系疏远,没一个能指望得上的。 醒来第二日,庆帝重新回到朝堂之上。 回到朝堂上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发了一通火,把太子骂了个狗血淋头。前段日子因为庆帝中毒而向太子投诚的朝臣,见了这副情景,心里凉了半截。 太子之事,主要是重组了内议府,才惹了庆帝这么大的火气,偏偏内议府还是皇帝的心头血,联系上一次太子失宠的事,加在一块儿,庆帝怕是要真的考虑重新立储君了。 有几个投太子麾下的朝臣看不下去,等庆帝发完火,就一个接一个地跪下来替太子求情。 这一求恰恰触到了庆帝眉头上,顺势将几个被太子送进内议府的官员贬了出去,还以太子结党的罪名,把他关了禁闭。 四皇子浑事办得不少,但因为没有像太子一样踩在庆帝脸上,所以只是挨了一顿训,再扣了两月的俸禄。 骂完之后,也有夸的。 傅昭临护驾有功,被单独叫出来,站到前殿第一排。 庆帝看着这个自己亲自提拔起来的带刀侍卫,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对于这个青年都督,他忌惮过,怀疑过,只是此次中毒,他确实是护住了他。 二十几岁做到四品的位置,便是武官也够快了,要再往上升,是绝无可能的。 此次投毒,爱卿可有查到下毒的人是谁? 傅昭临站得笔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大理石阶上,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地漠然。 投毒一事做得隐蔽,还不知道是利用各种方式让陛下吃下去的,陛下若是想查,需得回忆一下中毒那日的吃用。 庆帝点点头,表示理解。 朕上了年纪,记性不大好,这事儿还要回去好好想想,等记起来了朕再召你。 庆帝话音一落,就有一人站出来指斥傅昭临:傅大人嘴上说得好听,岂知这事不是贼喊捉贼?陛下为何要信他? 说话的是户部的尚书宋敬,朝廷里为数不多的老臣了。 庆帝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不为所动的傅昭临,咳嗽一声道:朕记性虽不好,不过出事那几日,傅爱卿并未近过朕的身,他投毒是绝无可能的,宋爱卿还是不要胡乱猜忌的好。 宋敬听庆帝这么辩驳,心中更是不服:陛下不要被小人蒙蔽了双眼,傅大人要是真如陛下说的那么光明磊落,金屋藏娇这种事又怎么解释? 宋敬话音刚落,朝廷上就响起了窸窸窣窣的交谈声,连庆帝都愣了一下。 此事可是真的? 他问的是傅昭临,宋敬却抢先答道:这么多人都看见了,哪还做得了假,还蒙着面纱不敢见人,也不知是哪里偷来的。 他一边看着傅昭临,一边缕了缕胡子,一副看你怎么解释的样子。 傅昭临变了脸色,眼里聚集了怒意,被宋敬看见了,更是得意。 傅爱卿,你自己说,此事可是真的? 是。 傅昭临答得干脆,廷上静了静,目光都向他瞥了过去。 庆帝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继续逼问道:哪家的姑娘?为何爱卿不把她娶进家门? 傅昭临看了庆帝一眼,神色莫名。 这种事其实不好问,毕竟傅昭临还未娶妻,一个四品高官,莫说金屋藏娇,就算他成了亲后再在外面养几个人,也很难治得了他的罪。真要闹起来,这整个朝廷里的官员,没一个能比他干净的。 庆帝想到这里,自己倒有些心虚了。不过,他确实想知道是哪家的女儿,所以这话也收不回来。 殿堂里静默了许久,大家都在看着傅昭临,等着他说出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最好能治他的罪。 傅昭临心中冷笑,面上不显,拱手道:儿时一起长大的邻家小妹,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人,之所以还未娶进家门,只是因为近来忙碌。 堂上又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吵了一会儿,又有人逼问道:那为何不敢以面目示人? 傅昭临朝着说话的方向看了一眼,吓得说话的官员缩起脖子,低下头装傻。 我的未婚之妻,你哪有资格看? 一个女子罢了,摆什么谱还有人不屈不挠。 傅昭临记住了他的脸,眉毛一扬,突然冷声道:张大人说这话也不奇怪,毕竟是背着夫人在外养了一院子娈童的人,哪会把女子放在眼里。 姓张的官员被点中了私事,脸又红又白,差点当场晕厥过去。 眼见着殿里又要吵开了,庆帝咳嗽一声,把话题转了回来。 爱卿好事将近,于朝廷而言,也是一桩大喜事,让你忙得连亲都结不了是朕的罪过,这样吧,等今年秋闱过后,给爱卿放半月的结亲假,到时候朕一定要去喝你一杯喜酒。 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