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盟主暗令

    

盟主暗令



    「我不很明白。你們何以處到這種地步。」辰昕琢磨著星寧夕的話,總覺得有異。傾天劍既承認血脈,天地兩門成親,該能收聯姻的好處,並不妨礙星寧夕承接君主之位;若是不信任巖靖峰,便該早早殺了他,星天漠卻讓他回門。

    眼前這三人,實不是好搪塞的人物,星寧夕低下頭,壓抑著心緒勉強解釋著。她道前地門主樊姝為了換巖靖峰回門,提出與星天漠立咒,地門不碰傾天劍,不鬥君主之爭。這條件,實在令星天漠動心。只流放巖靖峰,還有無數野心勃勃的地門人,兩門咒誓立下,地門便不能再向天門動手,很是合算。

    「只是父親忌我對他有情,怕天門身分為他所利用。是以當樊前門主還提了淮晏這門親,萬分順父親的心。父親從不將斷魂島放在心上,也不認為罪囚淮家後代的女兒有甚麼妨礙,只要她婚後入了地門籍,便也得依從那咒誓。是以終答允了樊前門主。」

    「就是妳父親也不信妳。」秦瀟興致盎然地瞧著她,銳利道:「星門主,這辰堂主的問題,妳只答了一個,另一個,與妳有些為難,不如我幫妳說。地門要奪傾天劍,其一殺你,其二,傾天劍承認破身見血之人,聯姻,便讓了傾天意志,這古例,原是你門內大忌,可有說錯?」

    星寧夕一震,又驚又怒地瞪視秦瀟,並不答話。洛青辰昕聽得明白,暗也有些心驚。

    秦瀟見星寧夕那神色,這事倒是真了,他凝神續道:「是以,星天漠一向守你守得緊,昔年,聽巖靖峰與妳訂了親,我便有些留心。三年前,且有一事,北關有異狀向我來報,說星前君主讓森門層層守了北關,為要斷地門後路,妳父親殺進地門主寢殿,拿了樊前門主、巖靖峰,還有,妳。」秦瀟掃了她一臉蒼白,道:「那件事,似乎便是起因於妳背叛天門,險些把傾天意志給讓了。」

    秦瀟這翻咄咄逼人,倒是認為她與巖靖峰共謀了。星寧夕撇過頭,憤怒裡有些憂傷:「我絕不會主動傷害天門和我父親。」

    院內清風拂過,吹得房門咿呀作響,無人作聲的院子,那聲音顯得格外刺耳。洛青起了身走上石階,廊上拉過木椅子將門擋得牢了。他走得近,瞧清星寧夕煞白的面頰上掛滿清淚。心口一揪,卻不知做何安慰。「大哥。」他忍不住回頭道:「巖靖峰那寒冰掌落得極重,何故疑星門主?」

    秦瀟面不改色,淡淡道:「我不過問問,她自能辯駁。」

    星寧夕聽洛青出言相護,生了幾分感激。然她與月盟,終無甚瓜葛,她幾分不在乎秦瀟如何看她,於是冷淡道:「盟主,我辯不贏你,能說的我都說了。」

    「不想辯,亦或不能辯?」秦瀟還不打算收手,仍是道:「據說妳接上門主,究柢是為了救他。前日巖靖峰拿妳不出傾天劍,這真拿假拿,妳可有底?如今,你若交上傾天意志,他依然可以不殺你,或許,你們還能死灰復燃?」

    星寧夕聽及此再不堪受辱,起了身怒道:「父親封北關那年,我求情不殺他,因他曾救過我一次,我還他一次,自此兩不相欠。現今他攜淮晏回門,另訂了親,又為權與劍弒我師門,我們再無情可言!」

    秦瀟一笑,一針見血道:「你道巖靖峰對淮晏認真?」

    星寧夕臉色又白了一層。斷魂島回來的巖靖峰,她半點摸不透。但他與淮晏,確實狠傷了她的心。

    家宴前一日,她忙完了大小鎖事,身心俱疲,不自覺走到了天池畔,走向她第一次赴他約,他們時常待著的石岸邊。

    她恍然見著他們常坐的石上,坐著的,正是巖靖峰與淮晏,他抱著她,低頭細細纏吻,一雙眼,還遞著無盡溫柔。

    感覺自己有些顫抖,她想走,卻挪不了步,方才無神走著,一回神,甚且已走得太近,狼狽退不得身,還驚動了巖靖峰。

    他一抬頭,見了她,神情卻無甚變化。半晌,只淡淡道:「我倒忘了上門主,也可能會來這處。」他牽起淮晏,轉了身便走。

    自她接了上門主,暗暗歛藏已久的淚,不爭氣出了眶。

    忘了,他若忘了,為何要讓淮晏,就這般,坐在她常坐的位置上。他分明等著她,有意要她瞧見。

    她不曉得,他這般傷她,是要報復她從前,不肯早為他叛出天門,還是要和他心裡的回憶作個了結,好在隔日,提傾天劍殺她。

    她極力撐著,不願在秦瀟面前顯得脆弱。家宴,卻也不過幾日前的事,心上鮮血淋漓的傷,讓秦瀟狠狠掀著,她再止不住淚,痛道:「他認不認真不干我的事。我與他,總之再無可能。你如此帶刺相逼,像極了我那些師兄,若是因為你月盟素與天門交好,要為天門置氣,我便站在這裡讓你殺了我,你大可奪了傾天意志上岱山門尋仇。」

    秦瀟眼裡閃過一絲焰光,他一起身,洛青隨之站起,有些擔憂地喊了聲:「大哥。」他實不太懂秦瀟這逼迫是為了什麼。

    秦瀟抬手阻了他,再向星寧夕道:「我月盟,不需干涉你岱山門內爭,但巖靖峰,若危及西疆安寧,要月盟助你復那君主之位,不是不可能。你可想過?」

    「我既已離門,便不想再回去。」星寧夕掛著淚,一臉清冷。

    洛青一聽,生怕秦瀟當真出手傷她,忙道:「大哥,你問這些該也夠了。來日方長,三弟自會斟酌。」

    秦瀟回望了他一眼,那眼神顯得意味深長,又緩點了點頭。「也罷,星門主,我本無意冒犯你。只是妳與巖靖峰昔日有情是真,妳人在月盟,我便得多琢磨些。」

    星寧夕別過了眼,冷聲一笑。人都這麼明槍暗箭的計較她,她縱然落魄,卻不願沒個尊嚴。「盟主,你大可放心,承蒙月盟相救,寧夕不敢忘恩,卻也不敢留下給堂主添麻煩,寧夕明日便同你們道別。」

    當晚,冷月斜照搭著晚風,雖是初春,仍有些清涼。

    和辰昕走在廊上,洛青沉默著,眉頭緊皺,神情鬱鬱。他一向不多言,知他莫若辰昕,卻事事了然。「你想留她,是麼?」

    洛青停了步,轉頭望了辰昕一眼,忍不住道:「你們今天是在做什麼,何苦逼她?她幾眼就能看透,一番話也解釋不了什麼,和我們相識不過幾日,大哥一逼,她什麼都答,又能有何心機,瞞過天門花門,與巖靖峰聯手?大哥料事一向準確,怎會如此推斷。」說來,他雖不若秦瀟與辰昕多謀,自小卻頗善直覺,且少有出錯。

    辰昕一嘆,搖了搖頭。他這兄弟,依然一派純誠正直。「她與巖靖峰從前有情是真,大哥想弄清楚,月盟和岱山開戰,她會幫誰。大哥這回,想拿下岱山門。」

    洛青一愣,確實半點未領會秦瀟這層心思。「拿下岱山門?」

    辰昕話得明白些,再道:「她卻誰都不幫,想走。」

    洛青想了想,仍是不解道:「大哥若想拿下岱山門,不可能不留星門主。」不說那傾天劍之難明晃晃擺在那,岱山仙地古老,沒個熟悉門路的,又豈能說拿便拿。

    辰昕眉一挑,笑道:「大哥自然知道你想留她。」

    「我。」洛青看了看他,一嘆道:「現下自然得留她,她失勢無依,城府不深,生得引人注目再加上一身花香,定逃不出南城,人已經費心救了,何以任她自生自滅,她去的了哪裡?逞強罷了。」

    辰昕見他囉囉嗦嗦,還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倒已經一派執著,無奈道:「阿青,聽我一句,她身為天門星家之後,實在輕碰不得。你若動情,麻煩。」

    「我沒有。」聽辰昕那動情二字,洛青冷著一張臉,挺不耐煩道:「大哥既讓我留,我便留她。」說罷,他不知何起的心煩氣躁,寬袖一甩,逕自揚步去了。

    辰昕一嘆,留,這阿青又知道如何留?這暗令倒落在自己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