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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桐花(3)

    

第四章 桐花(3)



    一夜好眠。

    徐丹穎愣愣的望著天花板,窗戶微開了縫,灌進冷意,將絲質窗簾攪得沙沙作響,她聽著聽著又睡著了,再次醒來是被剛回來的程恩渝吵醒。

    程恩渝完澡後,快速的鑽進被窩,睡前迷迷糊糊的說了些話,「抱歉,和朋友出去玩都沒陪到妳,昨天開心嗎?」

    徐丹穎一愣,「呃、嗯。」

    程恩渝沒察覺她的異狀,翻身就要睡,「那就好,晚安,我的丹,晚餐再叫我。」

    徐丹穎應聲,下床要去洗漱,撐起身,全身的酸痛勾起昨夜的瘋狂,不是夢啊。

    她下意識的檢查衣衫,還是昨晚那一套,連內褲都完好的穿在身上,後續的事她記不清,幾乎是不負責任的睡過去,耳畔殘留男人沉穩的呼吸和力度適中的搓澡。

    她站在浴室前,透過鏡子看見身上佈滿的瘀痕,像是抹不去的記號,但至少他終於把她的話聽進了,沒留在明顯的地方。

    徐丹穎沖了澡才下樓,踩下階梯時不可遏止的拉起一些畫面,臉一熱,加快了腳步,剛踩上一樓的地板,抬眼便與餐桌上的男人對眼,她連忙站住腳。

    昨晚她主動得判若兩人,徐丹穎是知道的,是她允許自己變成那副模樣的。

    「早啊。」聽見聲響的戴思嵐側頭看她。「睡得好嗎?」

    徐丹穎點頭,「阿姨、叔叔早。」她看了一眼程尋,硬著頭皮朝對方點了頭,只見男人懶懶的瞟她一眼便轉開視線,徹底視她為無物。

    做實了下床就翻臉不認人。

    「趕快過來吃早餐吧。」

    徐丹穎暗自咬了咬脣,看著程尋旁空著的位子,落座。

    沒有程恩渝在,飯桌安靜不少,只有戴思嵐偶爾關心兒子的問話,「寒假回來嗎?」

    「不一定。」

    「胃呢?我給你的保健食品吃了嗎?」

    「嗯。」

    「我告訴你,現在身體不顧,老了我看你還怎麼逞能?」

    「人活太長,也不見得是好事。」程尋抽了衛生紙,擦了擦嘴角。

    戴思嵐沒好氣的看他一眼,語重心長的說了句:「年紀也不小了,好找對象了,以後進醫院實習,忙得天昏地暗,身旁有個人也好照料,你媽管不動你了。」

    別人的家務事,徐丹穎沒敢聽太多,下意識的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垂著腦袋,小口的吃著早餐,安靜沒作聲。

    程尋的餘光瞥見她開闔的紅脣,平時面對他就伶牙俐齒,在長輩面前倒是乖得像隻貓。

    他不答,戴思嵐也懶得找氣,提起別件事。

    「對了,我好久沒看到周敘了,今天聖誕節,要不讓他過來一起吃飯?」

    「他很忙。」

    戴思嵐沒法跟他兒子說話,轉而看向對面的徐丹穎,「我知道你們一個系的,丹穎對他有印象嗎?」

    遭點名的徐丹穎抬起腦袋,下意識的舔了舔嘴角的食物屑,程尋一邊擦著手,目光落在她瑩潤的脣色。

    「知道,他是前系會長,我們導師很常以他做為典範。」

    程尋瞇眼,翹起嘴角,這兩人連誇讚的方式都一個樣,還真有默契。

    「周敘是阿姨我從小看到大,為人穩重禮貌,品行優良,聽說現在還單身?」她看了一眼準備起身的程尋。

    當事人直起身,身形挺拔。他稍微整理領口,拉扯的過程徐丹穎自縫隙中看見他鎖骨處那塊已經轉深的吻痕。

    分不清是無意還是有心。

    「明面上是沒有,但誰知道,我不是他。」

    徐丹穎覺得他是有心的。

    戴思嵐沒理會程尋的話,「這年頭的年輕人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都不想結婚生子。」

    程尋置若罔聞,全當他媽口中的年輕人都是別人。

    「結婚意謂著要對另一半負責,若是有了小孩,成了一個家,背負的壓力也更大,多少需要三思。」

    「我記得丹穎也單身吧?」

    突如成為話題人物,徐丹穎還未反應過來,戴思嵐就說:「不如這樣吧,阿姨喜歡妳,周敘那孩子也是真的不錯,反正這裡也就我們,妳要是喜歡,阿姨就替妳介紹,也不是真的要有什麼發展,就當作是交朋友。」

    「阿姨我??」

    「他看不上。」

    徐丹穎睨了那人一眼,她以為他已經走了。

    礙於徐丹穎本來就不是愛笑的人,神色艷冷,這一瞥,倒讓程尋以為她動氣了。

    一旁的戴思嵐率先出聲:「周敘看不看得上,什麼時候輪到你決定了?何況跟你也沒關係,這是周敘和丹穎的事。」

    她的強調,讓程尋下意識的去捏虎口。

    徐丹穎感覺到氣氛低劣,連忙圓場。「阿姨,不用了,我對周學長除了景仰沒有其他了。」

    聽聞,程尋舔了舔嘴角,轉身時,聽到那女人說,「我有其他喜歡的人。」

    聖誕節過完後,迎來了元旦,徐丹穎在徐林昭那待了幾天,聽她老人家說今年過年想準備什麼樣的菜色。

    「今年沒打算帶新人給我瞧瞧?」

    徐丹穎笑了一聲,「沒有這樣的人。」

    「沒有碰到喜歡的?」

    腦海撕開了一些畫面,像是強硬被塞入的思想,徐丹穎連忙搖頭。

    「果然徐家人眼光就是高還挑剔。」她笑,「看看妳媽就知道,漂漂亮亮的女孩子就這麼栽在妳爸手裡,當時奶奶看她,還以為仙女下凡呢。」

    徐林昭柔藹的聲音落在徐丹穎耳裡,從她有記憶以來只有徐林昭會和她提起溫桐,她總是說得自然,不經意就成了徐丹穎的睡前故事。

    她閉著眼,照片中的女人動了,桐花色的裙擺翻飛在腳踝,墨色長髮披散在溼涼的空氣,她轉身,嘴角的笑是八月的陽光。

    她躺在徐林昭的腿間,陳年的木質天花板已經泛黃了,牆上掛滿她學生時期的獎狀,當時徐風堅持,徐林昭在旁嫌棄單調,於是把她國小的塗鴉拿來交叉放,有了色彩,也不那麼呆板了。

    老屋鑲著年代的老舊感,卻是徐丹穎的安心來源,時間給了她存在的證明。

    她很努力活著,在所待之處盡力留下痕跡。

    「奶奶。」

    「嗯?」

    「我也能結婚嗎?」

    徐林昭微愣,蒼老發皺的手揉過她的腦袋,笑道:「傻孩子,妳奶奶我還怕妳太早嫁。」

    徐丹穎緩緩闔上眼,笑了起來。

    今年她依然沒什麼太大的新年願望,只期望今年能全家人坐下來吃頓年夜飯。

    回台北後,她向學校請了一天假,便住進醫院做全身健康檢查。無論何時,醫院永遠是人滿為患,徐丹穎當天只見到徐明遠的助理。

    和以往沒什麼不同,做完一系列的檢查,就可以回家等報告書。臨走前,徐丹穎問了助理,「徐醫師幾點下班?」

    「他晚上有一場慈善晚宴,現在應該在休息。」

    「好的,謝謝。」

    徐丹穎本來想直接搭捷運回家,想了想,還是拐進地下樓買了幾樣水果和營養食品放在徐明遠辦公室桌上。出了電梯口,碰上了意想不到的人。

    「教授?」

    陸河陞一頓,回過身,眼裡有幾條血絲,「丹穎。」他抿起笑,「怎麼來醫院啦?」

    「我爸讓我來做健康檢查。」

    「這樣啊,準備回去了?」

    徐丹穎擔心道,「教授是身體不舒服嗎?」

    「不是我,是師母,我們準備開車回娘家。」他面有愧色,倒也沒有隱瞞,「不過在車上我們有些不愉快,動了胎氣,我送她來醫院。」

    「果果呢?」

    「剛有些危急,我讓護理師先送她去托兒中心。」

    徐丹穎有點擔心,「她一個人在那樣的陌生環境會害怕,我去看看她,教授就先去照顧師母吧。」

    陸河陞看她一眼,點了點頭,「有事打電話給我。」

    徐丹穎對這家醫院很熟悉,徐明遠剛升為主治醫師的時候,她也經常在這裡的托兒所待上一天。那時徐風身體已經不好了,徐明遠怕徐林昭分身乏術,偶爾會將她接來醫院。

    刺鼻的消毒水和藥劑混雜的嗆鼻氣味,是徐丹穎記憶中的一部分。

    門的顏色換了,她輕推開,另一邊,小女孩正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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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好眠。

    徐丹颖愣愣的望着天花板,窗户微开了缝,灌进冷意,将丝质窗帘搅得沙沙作响,她听着听着又睡着了,再次醒来是被刚回来的程恩渝吵醒。

    程恩渝完澡后,快速的鑽进被窝,睡前迷迷煳煳的说了些话,「抱歉,和朋友出去玩都没陪到妳,昨天开心吗?」

    徐丹颖一愣,「呃、嗯。」

    程恩渝没察觉她的异状,翻身就要睡,「那就好,晚安,我的丹,晚餐再叫我。」

    徐丹颖应声,下床要去洗漱,撑起身,全身的酸痛勾起昨夜的疯狂,不是梦啊。

    她下意识的检查衣衫,还是昨晚那一套,连内裤都完好的穿在身上,后续的事她记不清,几乎是不负责任的睡过去,耳畔残留男人沉稳的呼吸和力度适中的搓澡。

    她站在浴室前,透过镜子看见身上佈满的瘀痕,像是抹不去的记号,但至少他终于把她的话听进了,没留在明显的地方。

    徐丹颖冲了澡才下楼,踩下阶梯时不可遏止的拉起一些画面,脸一热,加快了脚步,刚踩上一楼的地板,抬眼便与餐桌上的男人对眼,她连忙站住脚。

    昨晚她主动得判若两人,徐丹颖是知道的,是她允许自己变成那副模样的。

    「早啊。」听见声响的戴思岚侧头看她。「睡得好吗?」

    徐丹颖点头,「阿姨、叔叔早。」她看了一眼程寻,硬着头皮朝对方点了头,只见男人懒懒的瞟她一眼便转开视线,彻底视她为无物。

    做实了下床就翻脸不认人。

    「赶快过来吃早餐吧。」

    徐丹颖暗自咬了咬脣,看着程寻旁空着的位子,落座。

    没有程恩渝在,饭桌安静不少,只有戴思岚偶尔关心儿子的问话,「寒假回来吗?」

    「不一定。」

    「胃呢?我给你的保健食品吃了吗?」

    「嗯。」

    「我告诉你,现在身体不顾,老了我看你还怎麽逞能?」

    「人活太长,也不见得是好事。」程寻抽了卫生纸,擦了擦嘴角。

    戴思岚没好气的看他一眼,语重心长的说了句:「年纪也不小了,好找对象了,以后进医院实习,忙得天昏地暗,身旁有个人也好照料,你妈管不动你了。」

    别人的家务事,徐丹颖没敢听太多,下意识的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垂着脑袋,小口的吃着早餐,安静没作声。

    程寻的馀光瞥见她开阖的红脣,平时面对他就伶牙俐齿,在长辈面前倒是乖得像隻猫。

    他不答,戴思岚也懒得找气,提起别件事。

    「对了,我好久没看到周叙了,今天圣诞节,要不让他过来一起吃饭?」

    「他很忙。」

    戴思岚没法跟他儿子说话,转而看向对面的徐丹颖,「我知道你们一个系的,丹颖对他有印象吗?」

    遭点名的徐丹颖抬起脑袋,下意识的舔了舔嘴角的食物屑,程寻一边擦着手,目光落在她莹润的脣色。

    「知道,他是前系会长,我们导师很常以他做为典范。」

    程寻眯眼,翘起嘴角,这两人连夸赞的方式都一个样,还真有默契。

    「周叙是阿姨我从小看到大,为人稳重礼貌,品行优良,听说现在还单身?」她看了一眼准备起身的程寻。

    当事人直起身,身形挺拔。他稍微整理领口,拉扯的过程徐丹颖自缝隙中看见他锁骨处那块已经转深的吻痕。

    分不清是无意还是有心。

    「明面上是没有,但谁知道,我不是他。」

    徐丹颖觉得他是有心的。

    戴思岚没理会程寻的话,「这年头的年轻人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都不想结婚生子。」

    程寻置若罔闻,全当他妈口中的年轻人都是别人。

    「结婚意谓着要对另一半负责,若是有了小孩,成了一个家,背负的压力也更大,多少需要三思。」

    「我记得丹颖也单身吧?」

    突如成为话题人物,徐丹颖还未反应过来,戴思岚就说:「不如这样吧,阿姨喜欢妳,周叙那孩子也是真的不错,反正这裡也就我们,妳要是喜欢,阿姨就替妳介绍,也不是真的要有什麽發展,就当作是交朋友。」

    「阿姨我??」

    「他看不上。」

    徐丹颖睨了那人一眼,她以为他已经走了。

    碍于徐丹颖本来就不是爱笑的人,神色艳冷,这一瞥,倒让程寻以为她动气了。

    一旁的戴思岚率先出声:「周叙看不看得上,什麽时候轮到你决定了?何况跟你也没关係,这是周叙和丹颖的事。」

    她的强调,让程寻下意识的去捏虎口。

    徐丹颖感觉到气氛低劣,连忙圆场。「阿姨,不用了,我对周学长除了景仰没有其他了。」

    听闻,程寻舔了舔嘴角,转身时,听到那女人说,「我有其他喜欢的人。」

    圣诞节过完后,迎来了元旦,徐丹颖在徐林昭那待了几天,听她老人家说今年过年想准备什麽样的菜色。

    「今年没打算带新人给我瞧瞧?」

    徐丹颖笑了一声,「没有这样的人。」

    「没有碰到喜欢的?」

    脑海撕开了一些画面,像是强硬被塞入的思想,徐丹颖连忙摇头。

    「果然徐家人眼光就是高还挑剔。」她笑,「看看妳妈就知道,漂漂亮亮的女孩子就这麽栽在妳爸手裡,当时奶奶看她,还以为仙女下凡呢。」

    徐林昭柔蔼的声音落在徐丹颖耳裡,从她有记忆以来只有徐林昭会和她提起温桐,她总是说得自然,不经意就成了徐丹颖的睡前故事。

    她闭着眼,照片中的女人动了,桐花色的裙摆翻飞在脚踝,墨色长髮披散在溼凉的空气,她转身,嘴角的笑是八月的阳光。

    她躺在徐林昭的腿间,陈年的木质天花板已经泛黄了,牆上挂满她学生时期的奖状,当时徐风坚持,徐林昭在旁嫌弃单调,于是把她国小的涂鸦拿来交叉放,有了色彩,也不那麽呆板了。

    老屋镶着年代的老旧感,却是徐丹颖的安心来源,时间给了她存在的证明。

    她很努力活着,在所待之处尽力留下痕迹。

    「奶奶。」

    「嗯?」

    「我也能结婚吗?」

    徐林昭微愣,苍老發皱的手揉过她的脑袋,笑道:「傻孩子,妳奶奶我还怕妳太早嫁。」

    徐丹颖缓缓阖上眼,笑了起来。

    今年她依然没什麽太大的新年愿望,只期望今年能全家人坐下来吃顿年夜饭。

    回台北后,她向学校请了一天假,便住进医院做全身健康检查。无论何时,医院永远是人满为患,徐丹颖当天只见到徐明远的助理。

    和以往没什麽不同,做完一系列的检查,就可以回家等报告书。临走前,徐丹颖问了助理,「徐医师几点下班?」

    「他晚上有一场慈善晚宴,现在应该在休息。」

    「好的,谢谢。」

    徐丹颖本来想直接搭捷运回家,想了想,还是拐进地下楼买了几样水果和营养食品放在徐明远办公室桌上。出了电梯口,碰上了意想不到的人。

    「教授?」

    陆河陞一顿,回过身,眼裡有几条血丝,「丹颖。」他抿起笑,「怎麽来医院啦?」

    「我爸让我来做健康检查。」

    「这样啊,准备回去了?」

    徐丹颖担心道,「教授是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我,是师母,我们准备开车回娘家。」他面有愧色,倒也没有隐瞒,「不过在车上我们有些不愉快,动了胎气,我送她来医院。」

    「果果呢?」

    「刚有些危急,我让护理师先送她去托儿中心。」

    徐丹颖有点担心,「她一个人在那样的陌生环境会害怕,我去看看她,教授就先去照顾师母吧。」

    陆河陞看她一眼,点了点头,「有事打电话给我。」

    徐丹颖对这家医院很熟悉,徐明远刚升为主治医师的时候,她也经常在这裡的托儿所待上一天。那时徐风身体已经不好了,徐明远怕徐林昭分身乏术,偶尔会将她接来医院。

    刺鼻的消毒水和药剂溷杂的呛鼻气味,是徐丹颖记忆中的一部分。

    门的颜色换了,她轻推开,另一边,小女孩正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