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唯一的朋友”

    罗铭前脚走，赵瑟后脚就张罗着收拾细软离开基地。

    “怎么这么急？”

    “防人之心不可无，东西已经给他了，罗铭这小子面上看着正直，但谁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基地的位置他也知道了，要是他暗暗使个坏心眼，咱们不得被一锅端了？”

    阿煜一怔，无法反驳，“你说的是没错，可是咱们又能去哪儿呢？外面天罗地网，谁知道还有没有教廷的人追杀我们。”

    “这我已经想好了，”赵瑟往乔琳的房间瞟了一眼，“咱们往东走，租一条黑船，走水路，回你老家锡克郡，锡克郡离边境线近，实在不行咱们就逃到联邦去，我有人在那边接应，再说了，你们不都想去锡克郡么？”

    赵瑟确实像他老子，阿煜心想，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这父子两个，都狡猾剽悍，轻捷勇猛，好似同一窝里两只油光水滑的狐狸。

    但想立时三刻就走，也没那么容易。以前如果只有赵瑟阿煜两个，那是一阵风似的说走就走从不停留。可如今有了乔琳，可怜的跛脚小姑娘，为她特制的第三条腿儿还被罗铭拿走了，总不能让她完全没有行动能力。

    “罗铭他们从这一带回教廷复命大概要半天的时间，这半天我再给乔琳做一个拐杖，你们两个也收拾收拾。”

    也实在没什么可收拾的，阿煜装满武器匣子，又小心翼翼地把冰箱上三人的合影揭下来放到自己的衣服内口袋里，乔琳自己的东西也很少，她心细又谨慎，还没等赵瑟开口，早早地就把三人路上要用的钱，干粮，医疗用品打包的清清楚楚，放在床下面，随时准备拿起细软就跑路呢。

    得了，这下阿煜和乔琳都没事做，两人只干瞪着赵瑟打铁。

    “别看了好不好？！”赵瑟光着膀子抡锤，汗水顺着筋rou分明的颈,一路滑到古铜色的腹肌的沟壑蜿蜒流下，不知怎么，被他俩尤其是乔琳的目光看的有些恼火。

    “……好像谁愿意看似的，”乔琳嘟囔着缓缓收回眼光，“阿煜，我看他还得弄好几个小时呢，咱俩打靶去吧！”

    *

    靶场。

    乔琳练枪练了这几天，没有一次打中稻草人的红鼻子，距离最近的一次是打到稻草人的脖子上，她这人在某些事情上有些莫名的执着，不结结实实打中一次，总觉得无法善罢甘休。

    “你再来一次，让我看看。”阿煜说。

    乔琳上膛，指腹开保险，瞄准，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还没开枪，阿煜就在她背后轻笑，“你这动作也太明显了，一看就是色色教出来的。”

    乔琳心里一动，扣动扳机，果不其然的打偏，一枪打到树上。

    “你刚才心乱了，心一乱，保准完蛋。”阿煜盘腿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悠悠的抽着烟，“先别练了，你心里要是浮躁不稳当，练多少次都是白练，越练越烂。”

    乔琳垂头丧气，也靠着那块石头，缓缓滑坐在草地上，风悠悠吹过，抚着人面很舒服，立刻把少女心中那一丁点郁闷吹走了，她和阿煜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

    “阿煜，咱们要是回锡克郡的话，是不是还能去你家，见你家人啊？”

    阿煜胖脸一僵，“应该不会见的。他们应该以为我早就死了。”稍顿，他自嘲的一笑，“况且我现在这个样子，二百多磅，我原来可是个麻杆身材啊！现在就算走路上和他们迎面撞见，他们也认不出我。”

    “……那你有想念过你的家人吗？”这种多愁善感的问题，乔琳若是问赵瑟这种讨厌鬼，肯定收获一波满满的挖苦和嘲讽，亲哥哥乔杰背叛她这件事，她表面上浑不在意的翻篇，可每到夜深人静，那种被至亲之人捅刀子的钝痛和愤恨依然会让她无法释怀。

    “我挺想我妈的，但可惜战后我被关在精神病院的第一年，她就去世了。其实我有个亲jiejie，我也挺想她的，我打听过，她嫁了个中学老师，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双胞胎，过得很幸福，我实在不想去打扰她，毕竟我这种人只能带给她危险。”

    “那你爸爸呢？”

    “哈哈！”阿煜干笑，“我爸嘛……我不知道怎么跟你形容我跟他的关系。乔琳，是这样，想象一下，如果你是一个典型的锡克郡男人，有一天你下班回到家，推开门，看到的不是自己的老婆，而是十四岁的儿子光着身子穿着自己老婆的粉色胸罩和蕾丝长裙，画的浓妆艳抹，正扭得火树银花的，相信我，你也会想直接冲到厨房那菜刀砍死他，然后你会违背他的意愿，改了他的大学意向，把他扭送到军校去，让他去锻炼成一个所谓的真男人。”

    “你是真男人！”乔琳脱口而出，虽然你确实有些脂粉气的小癖好，可世上谁又没点见不得人的秘密？那又如何呢？

    阿煜低下头，深深的看了乔琳一眼，“乔琳，谢谢你。”

    “……阿煜，”乔琳仰起头，“其实我也有一些事想告诉你，我骗过你，我向你坦白。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那天，我对你说，我化妆技术很好，我有很多要好的闺蜜，她们都找我化妆。其实这是骗你的，我没有闺蜜，根本没人找我化妆，在家里的时候，我一个朋友都没有，我知道她们凑到我跟前都是因为我姓乔，其实背后指不定怎么鄙视我厌恶我，当然，我也鄙视厌恶她们……”

    “总之，阿煜，你是我迄今为止，唯一的朋友。”

    “乔琳，你也是我的朋友。”阿煜看着她，认真的说。

    片刻。

    “不过你把色色置于何地啊！色色不是你的朋友吗？”阿煜语速加快，笑着质问。

    “他啊……”乔琳把玩着那支枪，赵瑟送给她的手枪，她手指轻轻摩挲着有些发烫的枪身，微微一笑，“他才不是我的朋友呢，他最讨厌了，世界第一讨厌鬼。”

    “哦~”阿煜看破不说破。

    半小时后。

    “砰！”

    最后一发子弹，终于打中了！乔琳激动万分，回过头想向阿煜炫耀，这才想起五分钟前阿煜去树林里小解，这会儿并不在她身边。

    真可惜，没人看到她这一枪的飒爽英姿。乔琳心里一阵遗憾，反正无论如何，她回去以后要把这件事告诉赵瑟，好好打脸他那句哧笑着的“你这辈子也打不中别特么浪费子弹了。”

    鼓掌声从身后响起——

    “可真不错。”陌生的声音。

    乔琳猛的回头，“啊！”她一声惊叫。

    这人高大的身影牢笼一样罩住了她，那可怖的一张脸只有一半是人皮色，最让乔琳恐惧的是他那双眼睛，两个浑浊的眼睛珠子，毫不掩饰的饥渴的贪婪绿光，如同鬣狗看见兔子一样，黏答答滑溜溜的要往她身上粘。

    啊——安迪斯在心里赞叹。

    她果真是个尤物，她比他想象中还要美，比他之前拥有过的任何女人都要美。

    安迪斯舔了舔嘴角，兴奋的浑身颤抖，笑得越发放肆，越美的东西，越应该被暴力的蹂躏摧残，直到那份独一无二的美从这个世界上完完全全消失，她就不得不只属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