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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就是因为,他与她只有一衣之恩,才会如此缘薄呢? 晚课结束后,穆元便回了斋舍安置,却没有想到,竟在半醒半睡间回到了前世。 繁华喧闹的松州城,人来人往满是欢声笑语,穆元身在其中,却无一人能看见他。仿佛心有所系,他心念一动,就到了他与听雪昔日的爱巢。 身着竹青蜀绣鸟衔花草纹长裙的汪听雪此时正蹙着眉趴在贵妃榻上哭泣,“不可能,你一定是骗我的,我夫君,他不可能另娶他人的,你在骗我。” 少女晶莹的泪滴似断了线的珠子般不断洒落在锦榻上,很快便晕开朵朵泪花,穆元顿时心中一痛,当即就要上前为她拭泪。 然而他却忘了,他此时只是魂体,看不见摸不着,自然不可能触到妻子。 “我是镇国公世子妇人身边服侍的洪mama,世子夫人宽和,才会允你这商户女入镇国公府。只是汪氏你要明白,夫君二字,只有明媒正娶的夫人才有资格叫。似你这样的贱妾,只能叫夫主。” 穆元闻言大怒,他侧头看向说话人,那是一个颧骨高耸的刻薄妇人,此时正冷冷的看着娇弱的汪听雪,话中满是轻蔑。 他试图上前赶走洪洪mama,却只是扑了个空,又转首看向妻子,“听雪,你不要听。她不是我派来的人。” 汪听雪支起身子,倔强的抬手捂住耳朵,“我夫君不会这么对我的,什么世子夫人,我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 那洪mama冷笑了几声,“门当户对,古来有之。一个是侯门勋贵,一个是蓬门荜户。你不过是仗着世子失忆趁虚而入罢了,还真想着登门入户不成?” 看着面容惨白摇摇欲坠的汪听雪,洪mama心中得意,越发刻薄道:“我们世子夫人出身名门,不仅是当朝首辅的长孙女,更是皇后娘娘的侄女。” “世子刚回京,便亲自登门求娶我家小姐。要知道,世子可从未说过,他家中已有妻子。就连纳你为妾,也是我们小姐主动提的呢。” “想来,汪氏你于世子而言,不仅无足轻重,恐怕更象征着曾为赘婿的耻辱。” 汪听雪自幼养在深闺,本就性情柔弱,先逢族叔强夺家产,心中唯一的指望便是夫君汪淮。如今乍闻夫君另娶,又被恶毒的洪mama出言讽刺,待到听说夫君只将她当作耻辱,顿时喉头一甜,当场便咳出一口殷/红的鲜血。 她抬手拭了拭唇边的血迹,心灰意冷的软在榻上,“你走吧,我汪听雪,是绝不可能入府为妾的。” 洪mama眯了眯绿豆眼,心中冷笑,不走?这可由不得你。留这汪听雪在松州,说不定世子回来后就会想着接她入府。只有在路上处理了她,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消灭证据。 到时候就是世子回来起了疑,大小姐已经做尽了贤惠,再来一个死无对证,世子又能怎么样呢? “不走?不行,你必须走!”穿金戴银的族婶大着嗓门进门说道,“听雪啊,我们怜惜你,你也要识趣啊。如今既然那汪淮,不不不,瞧我这臭嘴。” 族婶讪讪的掌了掌嘴,堆着笑对洪mama说道:“既然这听雪的夫君找来了,我这个长辈的做主,快带她走吧。” 看着趴在榻上的汪听雪,族婶心中啧啧称奇,谁能想到,那个捡来的傻/子居然是京城的达官贵人呢。 可惜,薄命就是薄命,就算是捡到了金龟婿,那也只有做贱妾的命,就这把小骨头,能活几天还是两说呢。 想到眼前这位财神爷给自己的封口费,族婶顿时硬/起了心肠,对着身后几个膀大腰圆的仆妇使了使眼色,汪听雪主仆三人就被赶出了家门,强行塞进了进京的渡船。 心如刀割的穆元试图挡住这些蛮妇,或是赶走刻薄恶毒的洪mama,然而他引以为傲的功夫却再也派不上用场。 无数次无功而返后,他只能虚揽着越来越苍白瘦弱的妻子,仿佛这样就能替她挡着这些严相逼近的风刀霜剑。 “小姐,那毒妇太狠了。这被子都是湿的,这是要生生逼死你啊。” “咳咳咳……” 汪听雪看着帕子上的血迹,眼中暗淡无光,“我们……咳,还是出不去吗?” 丫鬟知琴摸着冰凉的茶壶心中满是绝望,“舱门外把守了人,奴婢和知棋还没踏出半步,就被她们推回来了。” “又是些残羹冷炙,小姐,姑爷怎么变得这么坏。他真不是人,竟然让奴才这么糟蹋您。” 汪听雪惨然一笑,“都说郎心如铁,他的心,又何止是铁呢?” 穆元心下大痛,看着心爱的人一天天的衰弱,他却无计可施,纵是锥心蚀骨,也比不上他此刻的绝望。 就这样,汪听雪的病越来越重,行到半路,她便油枯灯尽,已有了谢世之相。 穆元试过愤怒大喊,试过仰天大骂,甚至试过自绝于世,但都是无济于事。他只是一介游魂,触不到任何人,也救不了汪听雪。 知道汪听雪要死了,上船后便再没有出现的洪mama第一次来了她的船舱。这是大船的底舱,不仅不见阳光,更潮/湿阴冷。 洪mama捏着锦帕捂在鼻前,皱着眉看着躺在榻上奄奄一息的汪听雪,失望的发现,即便是到了这等境地,这狐媚子却依然如暗室明珠,鸦青的长发散落在榻上,更衬的那精致的小/脸白得透明,美得让人心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