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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有意帮她复明起,以她的聪敏会察觉端倪,心有猜测,都尽在温景州预料之中。以他的权势手段,若他有意,便是她复明后可看到的一切,她出门后的所见所闻,都可以是他想要她看到的。 可他却未有要一直刻意隐瞒之意,对于这个从异世而来的女子,他伪装的温和,体贴,兴趣,都不过是为了弄清楚她的来历,将一切未知尽数掌控。 便是她有所察觉,于他而言,也无关紧要。她无知无觉为他提供的益处,他会保她在此平安顺遂,荣华富贵以作报酬。她若有所求,他自也会因此而酌情有应。 若她当真有所怀疑前来与他对峙,为今而言,他也无有继续隐瞒于她的必要。 想到她或可能会来找他,方才无端升起的烦躁,及极隐秘不知名的慌乱倏地平复,甚而于内心深处反有股难以察觉的期待。 因她自走后便再未出现,及将她的客套之言记在心中信以为真后的落空,不悦,也暂避一旁。 他不觉微皱的眉宇蓦地舒展开来,眸中不自知的凝紧之色渐渐褪去,目光所及,静谧如常却因少了一个人的存在而骤显冷清,仿如褪了色彩般压抑的府邸,落在他的眼底也不觉重覆光彩。 * 秋恬恬因要参加宴会,自那日二人分别后她便未再出现,南榕虽不觉她吵闹,但无人打扰清静些她也能有自己独处静思的空间。 眼睛失明与否终归是大有不同的,从前她因着目不能视而对一切抱有警惕害怕,纵有时闷了也只能克制着欲/望待在安全熟悉的环境之中。 而如今她得见光明,安全感自然归来,不需再害怕一切,顾虑一切,可以一切随心所欲,仅凭想与不想,便是只待在家中也不觉束缚生闷。 主动着待着,与被动着待着,于她来说便就是两种完完全全不同的处世方式。 而那一日出门也并非完全一无所获,这里的贵妇小姐可能为了一件首饰,一件衣服,以及一盒胭脂,一册话本而豪掷千金,以她的情况倒是可以以此为思路着手。 但她不会女红,素描水平一般,也不太懂时下女子衣着的规矩,不敢贸然更改衣制,所以若想着能做一件令世人惊为天人的衣裙之念便可以先行打消了。 而后世的首饰除了材质多样,若论工艺与样式,远远比不上古人,所以,首饰自也可排除在外。 她失明后生活单调,除工作外,全靠听各种新闻来解闷,倒是也曾有听过专业人士讲过化妆品的制作与配比,她现在有钱有闲倒是可以尝试着做来, 可再找烧瓷的铺子做些样式新奇的盒子,辅配些化妆用具做为巧思,销路的话可以放在珠宝阁里寄卖,如此就省了许多前期投入与准备,届时便单独走账扣下店面租用,及人工费与其区分开来也乱不了账。 后世的文娱水平极为发达,话本素材她倒是可信手拈来,只先得要看一些这里较为受众的话本类型及行文辞藻,稍加打磨再加以新鲜素材,想来应也能打出些水花。 如是想罢南榕方觉茅塞顿开,也终算有了可为之努力的目标,却刚松口气紧接着又苦笑着叹了口气, 凡事果然没有一蹴而就的,不论想要做什么都必得经历过程,便是从前她能在双目失明的情况下找到一份工作,也是几经周折吃了无数闭门羹,被委婉或是直接拒绝了数次才终能成功,如今她想要找能够尽快变现的事来做,才真是过于心切急于求成了。 既有了打算南榕便未再迟疑,她循着记忆罗列了制作水粉的方子自己与春来一道去寻买材料,又仔细画了图纸,叫宅子里护院的家丁前去烧窑定作样品,便连家中的婆子也被她安排去买些畅销的话本回来,如此多管齐下实是节省了好些时间,否则若全由她自己去跑,可真不知得耗费多少心力时间。 她这厢忙的脚不沾地,生活也渐入佳境,温府的气氛却是一日肃过一日。 当温景州下朝回府暼见前来恭迎的管家目中闪躲面有忐忑时,如得知她许是知道他身份后的每一日,暗下期待她到来的心已无法抑制的骤沉下来。 “小人恭迎大人回府,禀大人,今日--” 然高管家注定要惹他不快的话还未说完,一阵裹挟着冷冽之气的紫色袍角便自眼前一闪而过,再抬眼时门前已空无一人。 温景州自来智珠在握,行事亦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然此刻他的不悦却如化作实质般为身边人所惊。 仍旧优雅从容却多了沉冷的步伐,也头一次未如平日般迈入书房,而是径直来到曾为她所居的落星院外,修长俊逸的谪仙身姿于院门前停驻片刻后,才稳步而入。 院中的景物一如主人在时未有增减改变,门窗院落也未见灰尘杂草,温景州立在院中淡淡巡视一圈,深不见底的眼眸最后落在那套静置在阳光下,微有反光的桌凳上。 先前几个月中,他曾数次在这里与一个女子悠然对弈,也是在这里与同一个女子同桌用膳,更是在这里,教她认字,得她敞开心扉。 清冷的眸蓦地一阵波动,他似抗拒般将目光自那处移开,却在余光瞥见院内地面上有一圈明显与旁的地方颜色较深,且隐有凹陷,似是有人经常行走而留下的印迹时,又不由定了眸, 那是他曾与那个女子数次于清晨,或日中,或傍晚,并肩而行走出来的一条院中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