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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谁可以接连害死海瑾天的好几个女人,却仍可以置身事外呢? 我不敢去想这个答案,也不愿意去想。 因为这个答案的出现,就意味着要我承认海瑾天其实对我根本毫无感情,他跟我之间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我依稀可以看见海瑾天穿着黑色长袍的欣长身影,他温暖的大手握住我的手,正在对我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嫂嫂,你莫哭,莫哭……”苍嘉用哀伤的眼神看着我。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眼角湿湿的,尚有冰凉的液体在不断的往外细细的涌出。 我不哭,不哭。 哭了又有什么用呢? 这是我的命,我的命。 我早就该知道,那样洞天福地般的日子根本就是梦幻泡影,我做了一场梦,尚未笑到最后,梦就醒了。 可是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要怎么过? “嫂嫂,你且宽心,还有我在这里呢。”苍嘉说。 我看看他,只觉得又是凄凉又是感激。 明明只是个名分上的亲戚,可他却能待我如此。 “多谢你,除了一句多谢你,别的我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了。” “嫂嫂还是睡一会子吧,我们要赶的路还有很远,对我也不用说些见外的客套话。” 我看了他一眼,见他面容温柔可亲,心里愈加难过。 蓦地,我忽然想起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既然我自己都是从鬼门关闯了一圈回来,那,那…… “我的孩子呢?孩子……还好吗?”我觉得嘴巴有些不太听使唤,每说一个字都万分费力。 苍嘉的脸瞬间一白,他的目光也很快就从我的脸上移开了,像是不敢看我似的。 我心里开始觉得绝望,于是扯开了嗓子叫道:“我的孩子呢?” 苍嘉慌了手脚:“嫂嫂,你不能激动,不能激动……” “那你说,我的孩子呢!”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终于深吸了一口气,道:“嫂嫂,你真的要挺住,孩子……已经……没有了……” 大脑又是一片空白,我又觉得身子开始飘上了云端,然后嗓子眼里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在往外涌。 “噗”的一声,那嗓子眼里的东西全都喷了出来,腥甜腥甜的。 我往下一瞅,一片殷红。 不知怎么的,我居然笑了。 我觉得这辈子我的泪水已经流干了,我不应该再哭了,可是这样的日子,除了哭,我还能怎么办呢? 所以我只能笑,只能笑了。 我看见苍嘉关切而又惊吓的脸,就说:“没事儿的,不用担心,不用为我这样的人担心,真的……” 话没说完,又是一大口腥甜的液体从嘴巴里涌出,这一次,我再也说不出话来,两眼一黑,就人事不知了。 27 27、心意 ...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身下不再是摇摇晃晃的马车,而是躺在了一张柔软舒适、帐蔓重叠的大床上。 我的全身依然疼痛难忍,可是对比心里的伤痛,身上的疼又算得了什么呢? 苍嘉不分日夜守着我,眼睛下头是浓重的黑影,可饶是如此,他仍然不听任何人的劝告,坚持要一直陪着我。 这几日我已经渐渐看得懂他望着我时目光里隐含的深意,可这种时刻我早就万念俱灰,就算明白了于我也没有任何意义。 那个被苍嘉唤作“成叔”的五十岁左右的老先生是个医术高手,若不是他我这条命怕是也捡不回来。 成叔不经常说话,除了向苍嘉汇报我的病情,就是不断劝说苍嘉去休息。 我知道这个时候我应该劝苍嘉去休息的,就连成叔都暗示了我很多回。可我真的提不起任何精神去关注其他的事物,包括我自己。 吃药喝粥都是苍嘉一口一口喂的,大小解是苍嘉找来的丫头伺候的,除此之外,我不想睡觉不会说话连手指头都不会动弹一下。 我累了,不但这全身的疼痛让我精疲力竭,这些年来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都让我疲于应对,甚至,我有些不想活了。 我又是世上孤零零一个人了。 娘家是不可能再回得去了,我也不会回去。 没了海瑾天,又没了孩子,我活着,也只是个行尸走rou罢了。 我猜想上辈子我定是个作jian犯科的大恶人,所以这辈子要来到这世上承受众多苦楚。 下一世,倘若真的有下一世,我一定不再做人了。 哪怕做株花花草草静静地看着一切,也好过做人。 我觉得苍嘉是看出我轻生的念头来了,所以才会这样紧张地守着我。 我很想开口跟他说,他目前大可不必这样。因为现在的我靠自己的力量根本做不了什么。 他可以去休息休息的,真的。 “嫂嫂,喝粥吧。”那个大概十六岁左右的圆脸丫头又端了一碗什么进来,于是苍嘉抱起我,让我靠坐在床头。 他左手端着白瓷蓝边的大碗,右手拿着一只同样花纹的白瓷勺子从碗里舀起一勺雪白的粥,靠近嘴边轻轻吹了几下,才送到我面前。 我麻木地张开嘴,任由勺子送进我的嘴里,流进温热的粥。 粥应该是很香的吧,可我什么滋味也尝不出来,有人喂我吃,我便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