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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高铁站了吗?我已经上车了。】 沈愉初拖着箱子过闸机找车厢,腾不出手回复。 上了车,碰上好几个堵路放行李的旅客,还有一个小男孩躺在过道上撕心裂肺地嚎哭,有两个争执窗边位的大哥差点动手。 短短一截车厢的路途,漫长得像西天取经。 经历九九八十一难,越过人群,她远远见到了李延山。 就那一眼,她甚至古怪地觉得,那个人不是李延山。 他在靠窗座上正襟危坐,隔着窗往灰蒙蒙的站台上看,又好像没有在看,眼神幽暗,不知出处的厌恶和疲倦间,有星星点点不正常的兴奋闪亮。 熙攘的人群和嘈杂的背景音反向衬托,他出挑的相貌是一副灰白的油画,呈现出一股难以形容的,病态的形单影只。 若不是那身熟悉的、质地粗糙的,藏青色西服白衬衫黑领带的搭配,沈愉初一时都难以辨认。 “啊对不起——” 一个抱孩子的女人侧身经过,不小心撞到沈愉初的肩,女人匆忙回头道歉。 沈愉初踉跄后再抬头,清绝的画面又是错觉一场了。 “Amanda!”李延山满面笑容地殷切起身,不由分说地替她把登机箱高举塞进行李架,“您习惯坐靠窗还是靠过道?” “靠窗吧。”沈愉初预备在路上工作,总觉得靠过道的座位有太多人可以窥见电脑屏幕,心理上抵触。 “好的。”男生毫无异议,乖巧站在过道上,为她留出充裕的进入通道。 “谢谢。”沈愉初捏着电脑侧身进去坐好,阖上窗帘,拉下小桌板。 她已经不去想刚才那一幕了。 兴许只是眼花罢了。 就算不是眼花,谁在社交状态下和在私人状态下又是表里如一的呢。 没什么可计较的。 “这趟过去,你不用做什么,少说话,多听多看就好。”她尽量严肃,让不可避免的交谈看起来是一场彻彻底底的公事。 “好的好的。”李延山笑得露出八个白牙,对她言听计从。 沈愉初手上这台笔记本,是刚参加工作时公司给配的工作机,服役多年的老电脑,开机时间大约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等待开机的间隙无所事事,隔壁男生又灼灼地望着她,一言不发略有些尴尬。 “您去过安城吗?”李延山率先打破僵局。 “刚工作时去过一回,有四、五年了。”沈愉初蹙眉回忆。 别人问了话,没有你来我往似乎不太礼貌,沈愉初接着反问道:“你去过吗?” “没有,不过听说安城湖景很漂亮,早就想去一趟了。”李延山摇头,满脸期待,“您上次去安城,看过安城湖吗?” 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有来有回的,对话竟然进行下去了,还颇有几分相谈甚欢的趋势。 直到列车驶出站台,沈愉初才被一条微信震回神。 贺欢以一个贼眉鼠眼贱笑的表情包开场,【以防万一,东西我放你箱子里了。】 沈愉初飞快瞟李延山一眼,暗暗咬了咬牙槽,回了个提刀的表情包。 贺欢嘿嘿嘿嘿笑了一整个屏幕,十分吵眼睛。 【姐妹,等箭在弦上的时候,你就知道感谢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cost saving:节省费用 OT:overtime,加班,公司里一般指加班时间或者对应的加班费 HRD:Human Resource Director人力资源总监 第12章 被贺欢这么一打岔,沈愉初果断竖立起同事间人际交往的距离屏障,中断聊天,专心工作。 李延山识趣地不再打扰她,摸出手机静静浏览行业新闻。 沈愉初余光扫见,“没关系,你可以打游戏的,放松一点。” 李延山从屏幕上抬起眼,摇摇头,说:“多了解一些也是好的。” 沈愉初不想打击年轻人初入职场的积极性,不再多劝。 一路无话,到了安城,黑云罩顶,气压越来越低,汗憋在皮肤里散不出去,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出了高铁站,安城分公司的总经理杨兴亲自来接。 总部来人,无论什么职位,称谓自动荣升为“总”,沈愉初连跳几级成了沈总不说,连实习生李延山在他们口中一过,都变身为了“李总”。 杨兴堆笑上来问好,回头示意秘书接手行李箱,意外地往沈愉初身后眺了眺,“哎,您和廖总还是没碰上?” 沈愉初顿了顿,“市场部的廖永新吗?” “对,廖总昨天还问我,您是坐几点的高铁过来。我那会儿在外面,一时记错了,说成了下一班车次。”杨兴自责地“嗐”了一声,“也怪我,我以为他会再跟您确认,就没再多提醒一句。” 沈愉初一抬眼,对上杨兴满含好奇和善意调侃的眼神。 廖永新明明同路却不好意思问她,偏要大张旗鼓绕弯去问杨兴,有太多八卦的潜力在里面了。 沈愉初察觉到来自右后的视线。 李延山也在看她。 她淡淡笑了笑,毫不在意的神态,轻描淡写一声“这样吗”就揭了过去,转而问起今天上庭的劳务纠纷。 杨兴见她对廖永新兴趣寥寥,心中有了数,歇下了当月老拉红线的心思。 一行人直奔主题上了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