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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绞面,白夫人手脚利落,谢黛宁还没反应过,细线滚过脸颊,微微刺痛之后,已经弄好了。 “阿宁可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新娘子了!”白氏停下手,这面庞如杏花含露,粉粉嫩嫩的,汗毛细的几乎看不见,她赞了一句,吩咐端上香膏,然后便是涂脂粉,描眉点唇等等步骤。 说起来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上大妆,谢黛宁看着镜中的自己,稚嫩被脂粉渐渐掩盖,代之以一个姿妍俏丽的面庞,被红衣衬的明艳无双。 张氏和阮老太太也在,见状又是欢喜又是不舍的叹息道:“黛宁真是大姑娘了……”语调渐低,带着几分哽咽。 谢黛宁伸出手去,握住了阮老太太的手,目中含泪的唤了一声:“祖母!” 阮老太太带着哭腔道:“好孩子,嫁过去了可不能再任性了,要和你夫君好好过日子!”怕惹得谢黛宁落泪,将刚上好的妆面哭花了,她说完了赶紧松开退后几步,背过身,扶着张氏的手坐下。 白夫人从镜中都看到了,她微微点头,轻声道:“阿宁莫要难过,就嫁在京里,以后想回来就是几步路的事儿。” 想到沈屹特意告诉自己的,买下了隔壁的宅子,谢黛宁收起了泪意点了点头,现下是不好告诉祖母她们,等以后能说了,她们也必会欢喜非常。 白氏抬手开始给她梳头:“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梳完发,将钗环凤冠霞帔一一戴上,白氏拿起了放在托盘上的红盖头,刚要给她盖上,谢黛宁突然道:“等等。” 她转过脸,看着阮老太太和张氏,那两人已经哭的一脸泪痕,可为了怕她听见难过,都用帕子掩住了口。 谢黛宁的眼泪还是忍不住大颗落下,哑着声音道:“祖母,舅母……” 张氏赶紧站起身,拿过一方帕子,一手扶着她的肩,一手小心的把泪珠儿沾去,哽咽道:“莫哭了,咱们的阿宁是勇敢的姑娘,要漂漂亮亮的嫁给喜欢的人,你母亲她泉下有知,也一定会欢喜的。”白氏把盖头递给她,张氏一扬手,盖在了谢黛宁的凤冠上。 盖头落下的时候,阮老太太仿佛又看见了自己的女儿,也是泪中带笑的样子……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到了吉时,敲锣打鼓的声音愈发高昂激烈,丫鬟飞跑进来禀报道:“老太太,夫人,沈少卿来了!” 京城迎亲的习俗,女方照例是要在门口设一些刁难的,沈屹是文官,阮清辉颇费了些思量,他手下皆是些粗人,哪有人能敌得过探花郎文采? 可是就这么轻松让他过关,他心里还是不舒服,张氏知道丈夫心里那点不舍,于是笑着道:“我出去看看。” 到了前院,只见前来贺喜的阮清辉的下属,谢黛宁素日相熟的缇骑少年们,将院子堵的水泄不通。 再加上阮家的下人,一个个探头探脑的看着院中,那个一身大红喜袍,站在人群中仿若天人的探花郎,修眉入鬓,眸如星辰,小丫鬟们纷纷倒戈,刚还怕缇骑少年们输了文采,转瞬又盼沈探花赶紧进来才好。 缇骑里多是纨绔子弟,于诗书上的确有限,出了几个诗词对子,被沈屹轻松化解,只听一个少年叫道:“这可不公平,沈师兄是探花郎,咱们跟他比文采,可不是自取其辱嘛?咱们不比文,比武!” 沈屹含笑望去,说话的正是穿了一身儿男装的崔瑗,站在崔景身后,一脸故意捣乱的坏笑。 他点点头,笑道:“可!” 崔瑗似乎没料到他答应的这般爽快,自己倒有些不安了,万一比不过进不了屋子,那黛宁回头得削死她! 缇骑少年们倒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听他这么说,纷纷叫起好来,崔景拿起了丫鬟托盘里捧着的红绸,上面扎着硕大的花团,一扬手笑道:“咱们也不为难探花郎,只要抢到了这个,就算你赢!” 沈屹依旧含笑:“可!” 他这般云淡风轻,彻底惹的崔景兴起,一跃跳上了房檐,刚想大笑几声,看沈屹怎么上来,不想刚还一派俊秀儒雅的沈探花,拿起丫鬟手里空了的托盘,扬手便朝他砸去。 旁人兴许看不出门道,但是崔景和玄衣卫的少年们,立刻便发现这托盘隐含内劲,直直朝着崔景就去了,只见他一个鹞子翻身,扯着红绸在房檐上划出了个漂亮的圆圈。 众人刚要叫好,却发现一个红色的身影不知何时跃到崔景身侧,一手捞住托盘,一手却将还未站稳的崔景臂弯捏着,带下了房檐。 瞬息之间,两人已经站回到了原处,沈屹微微一笑,手上也不用力,只在崔景手腕筋脉处一点,他手里红绸便稳稳落回托盘。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沈探花是文武双全啊!轻敌,太轻敌了! 不过少年人说到做到,一面嘲笑崔景,一面给沈屹让开了路。 在正厅给阮家谢家长辈敬茶行礼,礼毕之后,只见同是一身大红盛装的谢黛宁被一个面容慈和的妇人扶了出来,她将新娘子的手交到了沈屹手里,然后退后一步,大声道:“新娘子拜别家人!” 沈屹只觉手中一紧,他的手包裹着她,于是用指轻轻一拍,作为抚慰,随后躬身与谢黛宁一起,向堂上坐着的众人拜别。 阮老太太泣不成声,阮清辉更是虎目含泪,当年从谢家抢回外甥女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转瞬,她却要嫁为人妇了,他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