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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屹也在人群中,眼神落在谢黛宁那条血rou模糊的胳膊上,瞳孔猛的一缩,然后攥紧了拳头。 宣帝问清了事情经过,脸色有些不好看,这刺客明显是冲着司马徵来的,他第一天进宫,朝中还无几人知晓,身边随侍也没在,若不是刚好遇见个会武的玄衣卫谢黛宁,单打独斗恐怕会出事。 他若出事,允王那边…… “把人带下去,严加审问!”宣帝沉声吩咐,看黑衣刺客被押送下去,又转脸问谢黛宁:“你怎么样?伤势可重?” 谢黛宁回道:“谢皇上关怀,只是皮外伤罢了,回去包扎一下就好。”说着还动了动胳膊,表示自己无事。 宣帝又询问司马徵如何了,趁这功夫,不知哪个相熟的抛了件薄氅过来,谢黛宁一笑披上了。 人群中有一道目光跟随着她的动作,可她自觉现下狼狈不堪,竟不敢抬头去看。 宣帝极为信重阮清辉,谢黛宁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他的外甥女受伤,让宣帝凭添了几分火气,再加上司马徵,虽然是个没什么感情的侄子,但是到底伤了皇家脸面,琼林宴就此叫停,问完了话,宣帝赐下伤药,然后让众人都散了。 谢黛宁身边围了不少人,除了一直八抓鱼一样小心扶着她的崔瑗,还有不少玄衣卫少年郎,众人簇拥着往宫外而去,还没到宫门口,阮清辉也闻讯赶来,看了一眼谢黛宁知道无事,便嘱咐她赶紧回家,又急匆匆的去宣帝那边了。 他是玄衣卫最高指挥使,这一来一去,仿佛一块无形的大石碾压过,让人心头乍紧又松,气氛变化太过明显,司马徵没费什么功夫,就搞清楚了来人是谁,他的目光随着阮清辉远去,这入京的第一天,就如此精彩,想来以后定不会无聊! 出了宫门,司马徵礼貌的道谢告别一番,又坐上那简陋的乌蓬马车,吱呀呀的走了。 崔瑗家的马车也到了,婢女们小心的扶着谢黛宁上车,对送出来的玄衣卫们道:“都回去吧!” 众人应了一声四散开来,宫门口热闹一阵,又渐渐沉寂下来。 沈屹尚无官职,也没有马车来接,只是才走了几步,就听见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从背后传来,他回过头,是黑咪一溜小跑过来,亲昵的蹭了蹭自己,他也轻轻抚了抚它的鬃毛,牵住缰绳,缓步往租住的宅子走去。尚未授官,他和湛明还在那住。 长街之上,一人一马,影子拖得老长。 “她今晚受伤了!”沈屹的声音有些干涩,对着黑咪没头没脑的说。黑咪的眼睛大大的,睫毛如扇一般翕动,似乎听懂了一样轻轻嘶鸣一声。 “也不知你怎么回事,就这么跟着我?自己的主人也不要了?” “你不保护她了?” “我想立刻治好身上的余毒,不能再等了。” …… 新作的裙子少了个袖子不说,还沾染了血迹,狼狈成这样回了家,伤势自然是瞒不住的,谢黛宁刚刚换下衣服,做好心理准备去阮老太太那里挨骂,就见一大群仆妇丫鬟搀着她急匆匆的赶过来了。 进了屋,她先是仔细看了看谢黛宁的伤口,见果然和禀报的一样,只是皮外伤,方放下心,指挥丫鬟把止血的药粉末磨得细一点,等药粉撒上了,又盯着人给她裹上棉布条,一切都弄好了,她亲手接过丫鬟送上来的药碗,试了试有些烫,拿勺子轻轻搅动,这才不停嘴的数落起来。 谢黛宁闷头听着,心想:“还不如跟舅舅一起回家,省的他回来,自己还得捎带再被骂一场。”不过祖母喂药,还是乖乖地喝了。 喝完了药,她抱着阮老太太一通撒娇,好容易把人哄回转一些,阮老太太把药碗递给丫鬟,点了点她的额头,语气里难的带了点沉重:“咱家有你舅舅一个挣富贵也就得了,你一个女孩儿家的,天天舞刀弄枪,还做什么缇骑?现在进个宫都弄的一身的伤回来!你要是出点事儿,我可怎么见你母亲?”说到阮清忆,她有几分伤感,眼泪扑簌簌的滴了下来。 谢黛宁赶紧拿了帕子给她拭泪:“祖母您别哭呀,我今日的的确确是去宴会呢,哪想到赶上这刺客?宫城守备森严,真是百年不遇!您快别难受了,赶明儿我去经历司看文书去,我保证!半个月不骑马不摸兵刃!” 阮老太太被她赌咒发誓的样子逗得一乐,轻轻捶了她一下,斥道:“你就哄我,你舅舅也哄我,其实都嫌弃我老婆子唠叨烦人呢!” “哪敢哪敢!祖母,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们宝贝您还来不及,哪里会嫌弃您啊!”谢黛宁把头埋在阮老太太怀里,认真的说着。 阮老太太的眼神落在一旁血痕累累的衣裙上,不由叹道:“祖母早上见你穿上这么漂亮的裙子,心里不知有多高兴!那年你母亲也是,状元郎打马游街,她也穿了身新裙子,可是挤不进前面去,回来还跟我好一通抱怨,结果一转脸,就在巷子里遇见你父亲……” 这个故事谢黛宁听了无数次了,那年春闱后,皇帝因病推迟了殿试,点出前三甲时京城已是深秋了,巷子里的银杏落了一地。 “祖母,您后悔吗?” “后悔什么?” “后悔把母亲嫁到谢家去啊!都说齐大非偶,她要是嫁个普普通通的人家,说不定这时候也在京城,带着一串外孙子外孙女,承欢您的膝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