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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此刻的静纯唯有苦笑。 仙安观,如今可不就是披着圣门外衣的无间地狱么? 那老板娘话音刚落,却见静纯忽地朝她跪了下来。 她面色一变:“你这是做什么?” “大娘,求求你,救我一条性命吧!”静纯泪盈于睫,抱着全部的希望,朝老板娘跪了下去。 …… 两盏茶后。 老板娘将哭得鼻子都红了的静纯带回了自己的住所。 望着摆了满满当当家私的屋子,静纯张了张嘴,很是震惊。 她没想到,老板娘竟然置了这么多的家底! 那豆腐西施说她家产置得多,她还以为只是玩笑话……一个供儿子读书的寡妇,靠卖糖人为生,怎么会非常有钱呢?她以为那豆腐西施只是打趣。 老板娘看着静纯,有种嫌弃土包子一般的眼神:“怎么?老娘凭手凭脚干活,天不亮就出去摆摊,几十年都没歇,不配赚这个钱吗?” 静纯这反应还是良善的呢,有许多男人,听闻她有钱,巴巴地求上门来想讨她当媳妇,结果被她不咸不淡地拒绝了之后,便恼羞成怒地阴阳怪气,说她的钱定然不干净,不知道是从哪个男人那里骗来的…… 气得她从那之后看见上门的男人就提着扫把将人赶了出去! 静纯一噎,笑得有些赧然:“没有,我只是有些惊讶,我……还以为老板娘生活得很艰难,才买了不少糖……” 没想到人家已经是小富之家了,这宅子,这屋里的东西,远超过她手上那张面额不菲的银票了! 这样一想,静纯又有些讪讪起来。她原先是想着,一来依托老板娘对佛门的不信任,二来,她可以付一笔银子,老板娘为了改善生活,可能会答应…… 可现在瞧瞧,她才是被大发善心的老板娘捡回来的流浪小猫吧! 听她这样说,那老板娘轻哼了一声,眉目却柔和了很多。她不信命,不信佛法,只信她自己,但对于一些善意,还是能感受到的。 更何况,面前这小孩年纪还小,生得又漂亮,怯生生眼巴巴的像淋了雨的小狗,人老了,也爱大发慈悲做些善事。 这样想着,说出口的话却冷淡:“哼,什么老板娘,老娘的男人都死了二三十年了,即便活着,生意也定然没我做得大,我就是老板!叫我申大娘吧。” 静纯乖巧地点点头,从善如流地喊了一声:“申大娘。” 生死危机让她成长了不少,从前她内敛害羞,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可如今出来了,为了打探消息就得说不少的话,含糊其辞让人听不懂,说不定还会挨一顿挂落…… 那时候,她就想起来那位说话甜甜的,脸上始终带笑的夫人……虽然,如今看来,她未必是什么夫人。 但她放开了胆子,从容地与人交谈,效果真的好了不少。 申大娘嗯了一声,给她倒了茶,这才道:“详细说说,刚才在大街上你遮遮掩掩的,生怕被人杀了似的,什么诬陷盗窃,不是真的吧?” 她一个女人摆摊做生意,眼睛尖着呢,方才在街上,静纯哭得楚楚可怜,说她被观里的亲长诬陷盗窃,赶了出来,连客栈都没法住了。她那时候一时心软,就将人带了回来,可转念一想,还是有很多疑点的。 被诬陷盗窃,也不至于走上绝路,何至于向她这个没见过几面的陌生人求救? 申大娘眯了眯眼睛,目光隐隐有些凌厉。 她是可怜这小丫头,因为觉得她不会做什么穷凶极恶的事,多半真是被人陷害了。可人不可貌相,倘若真是大jian大恶之辈,她可就是引狼入室了! 念此,申大娘悄悄握紧了贴身藏着的护身用的小刀——没办法,她家产丰厚,人又能干,每天都在提心吊胆有没有小毛贼不长眼偷到她头上,或是迫着她去给人当媳妇…… 静纯默然,有些犹豫不决。 眼看着申大娘的目光越来越凌厉,她咬了咬唇,闭目将袖子拢起来,给她看那触目惊心的伤痕。 申大娘愣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你自残啊?” 无他,只因那伤口实在太骇人,长长的一道,在手臂上遍布了好几道。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受伤导致的。 静纯苦笑一声,压低了声音:“那……观中有得道的高人,暗中炼邪丹,好像要进贡给什么贵人……说是见我生得漂亮,极其适合当药引子……” 她只是随意胡诌,但其实也是内心最倾向的一种想法。 至于炼丹的过程,倒是一丝端倪都没有发现。或许,她们制造那邪祟之药,就是在那座宅子中。 申大娘一听,震惊地站起身来:“这……出家人,何至于此?” 她虽然不信佛法,却也没将人想到这种恶毒的地步。这哪里还是什么出家人,地狱使臣还差不多! 听起来,这玩意儿可比什么巫蛊之术要厉害多了。不知道若是被查出来,是不是会被抄家灭族…… 申大娘前半生凄苦,历经坎坷,可这么大的事情,她还是头一回遇见。 老练如她,一时也有些慌了阵脚,目光扫过静纯的手臂,叹了一声:“他们这是将你看做产奶的畜牲了,养好了随便就来一刀……” 畜牲挤奶,还没有痛苦呢。这长长的疤痕,连一丝犹豫的痕迹都没有,割下去,得多痛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