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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举一动,仿若又恢复了从前陆二小姐高贵又不失亲切的仪态。 沈容安原本想要抱住她的手却是微微一顿,依言在她身侧的椅子上坐下。 “……从前的老宅也有这样的水榭,爹爹宠爱我让我取名,名之观澜水榭。那处,从来都是热热闹闹的,三房的堂弟还因垂钓不小心掉下去过……可惜,如今物是人非,那样的光景,怕是很难再看到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感伤,沈容安望着她净柔美好的面孔,心头微微一叹。 “流放的陆家长辈们不日便会回京,这府上,很快就会热闹起来的。” 明舒不置可否,眸光微动,忽地看着他笑:“我们忽然对端王殿下出了手,没有告知容安哥哥,使得你娶了卫湘儿,却没占到太多好处,你心里,应该有些怨怼吧?” “我们”这个词出口,沈容安面色上闪过一丝不虞。 他知道,她是在说她和裴宣。 只是没想到,她想起了前尘,口中却仍旧自然地将他们归于一体,仿若他才是那个外人,这让他很不自在。 这问题问得他下意识的心惊胆战,但他没多想,只当她在为他娶了卫湘儿的事情耿耿于怀,在赌气,于是缓了缓语气,开口道:“明舒,你当知道,当日,陆伯父是有心把我嫁与你的。我们才是天定的缘分,裴宣,不过见你家式微,半路冒出来的小人……你不可与虎谋皮,断送了自己。” “至于湘儿……从前娶她,也是为了保全你,纵然端王不能再助我了,我又哪里会有什么怨怼?可如今她没了倚仗,我没法抛弃她,但无论如何,只要你愿意嫁我,她绝不会凌驾在你之上……” 陆明舒笑吟吟地看着他。 他娶了卫湘儿,便是无奈之举,但事后仍旧不愿舍弃。但她与裴宣,便是一段孽缘,注定末路吗? 抛开事实,沈容安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严于律人,宽于待己。 她温和地开口:“那容安哥哥准备怎么做?娶我为平妻,还是说,要让卫湘儿做妾室,我为正室?” 沈容安愣了一下,立时欢喜地抓住她的手,道:“你答应了?那一切都随你心意,沈家皆由你掌控。” 然而,她的手细嫩如凝脂,轻易从他的掌心挣脱开,耳边唯有她淡淡的声音:“我都不要。我是陆家的女儿,平妻与妾室也没有分别,我不做平妻。若我嫁了你,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卫湘儿。她父亲害我全家,容安哥哥还妄想着齐人之福吗?” 沈容安神情微滞,半晌才道:“你……你与他们又不同,何苦让手上沾血?” 明舒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手上沾血么?她不在乎。 她又不是以身饲鹰的佛祖,以德报怨,不是她的风格。 父亲或许真想过让她嫁给沈容安。对陆家嫡女来说,是低嫁不错,可沈容安学识好,一向在为人处事上也有章法,家里人口也简单,又知根知底,大约真是父亲那时心中的良婿人选。 也正因如此,父亲对他颇为照拂,还替他解决了不少麻烦事。 从前的她,心中空空,只觉得全天下的男儿都未必配得上她,也许真会计较利弊,答应这一门亲事。可如今,她见过了最好的人,沈容安落在她眼里,便成了缺点罗织的篓子,再也看不过眼。 况且,今日她找他来,也不是为了这件事。 “不提这些小事了,免得不愉快。容安哥哥,我记得,我父亲那时,是不是将祖宅附近的一处宅子,送给了你的一位堂叔?” 闻言,沈容安神色微变,好半晌才点了点头:“是有此事。怎么了?” 陆明舒记得,那一年,沈家的一个堂亲上门,嚷嚷着要让沈容安父亲在族中的宅子和田产过继给他——那时,沈容安还年幼,又时常生病,沈家那位堂亲觉得他是个短命鬼,不能让沈夫人这个寡妇霸占他家的产业,胡搅蛮缠了好些时日。 最终,是她爹爹出面,将陆家村里的一间大宅送给了他,平息了此事。 陆家是书香世家,族中嫡系一脉的祖宅在村里修得颇为豪华,但其余的宅子,便就是普通的农家宅,不值几个银钱。那沈家的亲戚是个破落户,得了这好处就笑得合不拢嘴地走了,这些年,也一直没听说再上门打秋风的消息。 在所有人眼里,沈容安母子和贪婪不足的沈家人,早就断了联系了。 陆家祖宅当初藏的那笔赃银,来路清晰。可究竟是怎么无声无息地弄进去的,明舒失忆时一直没搞明白。陆家村,住的都是和陆家一条心的人,仰仗着陆家族学教出更多出息的哥儿,光耀门庭,族长的把控力也是很强的。 唯有一个沈家人,在那里有了一间宅子。虽然,据说是多年空置的。 “容安哥哥近年来,和那沈家的堂叔还有来往吗?” 沈容安心中一跳,忍不住看向她,口中道:“怎么会?他听说我当了大官,早吓得不敢造次了。” “这样啊。”明舒点了点头,随意道:“听说他手脚不干净被赌坊砍断了一双手,若是上门,这样的烂泥,还是应该打出去,别留情面。” 沈容安皱了皱眉,下意识地道:“此人似乎并无嗜赌的癖好……” 话一出口,他面色微变,找补道:“……我也是听我母亲说的。听闻他后来发达了,娶了两房小妾……母亲感叹了一句恶人命长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