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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夜,整座宫殿更是连点人气都没了。 阳公公如入无人之境,推开殿门却不敢上前,只站在几丈外看着那个蜷在角落的人影,轻声唤道:“太皇太后。” “奴才得到消息,明晚苏太后要宴请东戎使臣,因宫中人手不足,凤祥宫的人都将被抽调过去。奴才已经打点好了,戌时一到,奴才便派马车来接您,送您到漠北国去……” 前两日,秋月春花逢人便炫耀能去宫宴伺候,她们早就不想待在凤祥宫了,巴不得有个机会能在当朝太后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使她另眼相看。 凤祥宫本就和冷宫无异,只有几个侍卫当值时过来巡逻,明晚这些侍卫都要去宴殿护卫,自然无人在意早就被人遗忘的姜太后。 见姜太后无动于衷,阳公公急道:“俗话说,母子连心,太皇太后您将实情据实以告,漠北王他不会不念骨rou亲情的!总比待在这里受苦好……” 姜太后冷笑一声:“事到如今,哀家哪还有脸去找毛毛?沦落至此,是哀家自食恶果,是虐待儿子的报应。像你这种拆散骨rou的小人,给别人出馊主意前最好先想想将来有什么报应等着你!” 她的目光毫无温度,甚至夹着痛愤。 阳公公跪在地上,哽咽道:“太皇太后,奴才不求您的原谅,只希望能为您做些什么。” “要是真想赎罪,那你就滚出去,尤其是明晚,彻底消失在哀家面前!” 姜太后站起身看向他,那双饱含怨恨的眼睛里,突然出现了泪光。须臾,她又转了神色,浑浊的目光缓慢的扫过这座熟悉的宫殿。 她缓缓道:“哀家哪也不走。哀家在这座凤祥宫,生活了大半辈子,全部的荣辱都在这里,就是死,也要死在这里!” 她把头别过去,再次下了逐客令:“滚,别再出现在哀家面前!” 阳公公流泪道:“太皇太后,求您别赶奴才走!让奴才一直伺候您吧。” “阳公公,你若是真想赎罪,就不要再来凤祥宫,永远在哀家面前消失!”姜太后吼道。 看见她的脸上写满了绝望与决绝,阳公公心中大恸。 他还欲开口,姜太后便不耐烦的将他往外推:“哀家让你滚,你听不到吗?赶紧滚,哀家不想看见你!” 姜太后手上用力,阳公公的额头触地,殷红的鲜血渗出来。 他从地上爬起来,郑重的向姜太后行了一个大礼,含泪慢慢转身走出去。 凝视着他消失的背影,眼泪从姜太后的眼眶滑落…… …… 第二天,秋月春花忙活了一晚上,回到凤祥宫后倒头就睡。 迷迷糊糊间,她们听见门外传来叮叮咣咣的声音。 “这个老疯婆子真不消停,还是趁早死了干净!”秋月被吵醒,狠狠的咒骂了一声。 春花将被子蒙过头顶:“就是,连累咱们在这受罪!快睡吧,看她能活到哪天。” 到了后半夜,一场大火吞噬了凤祥宫。 热浪自门缝外扑过来,秋月和春花睁开眼睛,发现火舌已经舔舐上了梁柱,火星落在帷幔上,掀起一团烈焰。 她们齐声尖叫起来,争先恐后的往外逃。 “走水了,快来人!”秋月想要推门出去,才发现殿门已经被姜太后钉死了。 退后一看,不仅是殿门,所有的门窗都被木板钉得牢不可破,连一点缝隙都没留! 四周是汹涌的火海,火焰燃烧的哔剥声像是死亡的催命音,绝望蔓上心头,秋月和春花拍打着门窗哀嚎起来:“救命——救命啊——” 姜太后端坐在凤榻上,手里紧紧抱着那只红肚兜,火浪从她身后扑过来,快要烧着她的皮肤,她却一动不动。 看见她们惊恐的样子,姜太后大笑起来,凄厉而肆意:“你们不是说,这里像地狱一样吗?哀家就是要把这里变成真正的地狱,你们这些墙头草,统统给哀家下地狱去吧!而哀家……哀家不配做母亲,只有下了地狱,才能向毛毛赎罪……” 这场火一直烧到第二天的黄昏,才被彻底扑灭。 巍峨的凤祥宫变成了一座庞大的废墟,弥漫着焦枯的烟味。 夜里那些惨烈的哭嚎,如同噩魇般变成众人的阴影,所有凤祥宫的宫人,都没有逃过这场火海,连尸骨都难寻。 “太皇太后……” 阳公公冲进废墟,用手扒开那些已经烧成半截的石块梁木,他的手被割得鲜血淋漓,也找不到姜太后的影子。 遍寻无果,他跪坐下来,放声痛哭。 姜太后最后看他的那一眼,他深深记在心里,却想不到那夜之后,竟是天人永隔。 本以为她恨透了自己,现在看来,她是早已打定主意自戕,才会逼自己离开凤祥宫。 “太皇太后,您原谅奴才了吗?可您抛下奴才而去,奴才又该如何是好!太皇太后啊——” 第144章 绿帽 绿意盎然。 姜太后在凤祥宫点火自焚后,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当朝皇太后那里。 当得知姜太后的死讯时,苏亦倾昂着头得意的笑了:“那个老妖婆,死的好!” 片刻后, 黄公公带进一个身材高大威猛的男人:“太后, 北宫将军到了。” 苏亦倾用暧昧的眼神看着北宫以, 挥了挥手, 宫人们便识趣的退下了, 偌大的宫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