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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疲力尽地瘫坐到客厅沙发上,她发了阵儿呆,从茶几上取出一根苏烟,摸方形卡地亚打火机燃点,皱着眉头在黑暗里吞云吐雾。 这是她第二次荒唐得像个怪物,吃一堆平时无法撑下去的食物,心慌,手抖,大脑不受控制,像得了绝症的病人。 抽完香烟,宋离的情绪才逐渐稳定下来,头脑也愈发清醒。 掐灭烟蒂,她拖着笨重的身子前往浴室。 白晃晃的灯光下,她犹如行走在黑夜里的孤魂野鬼,看起来有些怪诞。 宋离面无表情地打量镜中的自己,一米七的骨感身材,平胸,腰细腿长,天生的冷白皮肌肤,在灯光的照耀下白得瘆人。 黑发乱糟糟的披散,露出巴掌大的厌世脸。 那张脸上生着野生眉,丹凤眼,眼眸是琥珀色的。 挺直的鼻梁,稍显刻薄的唇,脸颊上有几颗小雀斑,眼下青影沉沉,长时间被失眠困扰。 这样的一张脸算不上出众,甚至很没有路人缘。但当她隐没于人群里,便是最特立独行的那一个。 毕竟极少人的气质会充满着哥特式的病态阴郁。 洗完冷水澡,宋离把客厅里的狼藉简单收拾了一番,随后麻利地点燃一根香烟坐到阳台上吞吐。 星火在三十二楼的高度里明暗交替,微风裹挟着夏夜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毫不留情地舔舐着每一寸肌肤。 空气里弥漫着燥热的蠢蠢欲动,宋离翘着二郎腿,躺在摇椅上凝视这座熟悉繁华的城市。 在某一瞬间,她不禁生出几分错觉,就仿佛在方才,她曾去过一个遥远的地方,经历了一场不可思议的旅行。 那个神秘的地方有被岁月侵蚀过的古老城池,还有低低矮矮的建筑,以及那张少年感十足的清隽面庞。 高冠博带,古典雅致,且从容。 那是一个浑身上下都充满着历史痕迹的男人。 宋离的记忆还停留在辩台上与他对视的瞬间,既觉荒唐,又感到无比真实。 她轻轻吐出一口烟圈,似想到了什么,摸华为手机点开搜索引擎,在输入框里搜索“齐国潼阳”四字。 从搜索框里弹跳出来的战国时代信息令她愣住,她粗粗扫了几眼,又抱着好奇心输入“韩琅”二字。 词条上关于韩琅的信息有很多,宋离一一筛选,最后定格到其中一条上。 韩琅(前461年—前426年),齐国潼阳人,战国初期法家代表人物,曾任魏惠王相。 宋离握着手机,不由自主将记忆里的那个少年与词条上的信息重合,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一定是见鬼了。 盯着屏幕看了许久,直到凌晨三点多宋离才去卧室躺下,却怎么都睡不着。 她的大脑里一片混乱,一会儿是医院里母亲临终前带血的面庞,一会儿又是小时候没完没了的争吵,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古老建筑,乱七八糟的塞满了脑子。 最后她妥协了,靠药物助眠。 翌日上午宋离被手机铃声吵醒,她疲惫的从枕下摸出手机接起,是崔虹打过来的。 一听到她的声音,宋离便知道原因,睡眼惺忪道:“对不起崔老师,我状态不好,接不了您的活儿。” 另一端的崔虹倒也不急,只耐心道:“下午咱俩先见一面,在老地方喝个下午茶,三点,怎么样?” 二人曾合作过两次,过程挺愉快的,宋离并未拒绝,应承了下来。 上午下了一场暴雨,地气被蒸发,气温变得凉爽。 宋离在衣橱里挑挑拣拣,最后取出一条白色长裙,外罩黑色薄款西装外套,脚上一双简约的浅口平底鞋。 头发被她随意地绾到脑后,脸上未施脂粉,只涂了口红,艳丽的,正宫色那种。 黑白红搭配,嚣张又冷艳。 拿上手袋,宋离到地下停车场开车前往太华路。 牧马人在轰鸣声中驶出小区。 车里播放着姆爷的《我需要一个医生》,宋离跟着旋律哼唱,尽管五音不全,仍旧享受。 路过红绿灯路口时,她盯着指示灯,嘴里吐着奇怪的歌词,神神叨叨的。 隔壁宝马车主瞥了她几眼,脸上露出难以忍受的表情。 指示灯转绿,宋离一脚踩下油门,哼着跑调的歌扬长而去。 抵达目的地,她停好车,径直前往崔虹预定的包厢。 崔虹现年48岁,是名导,以擅长拍摄文艺片著名。 之前宋离曾跟她合作过两部电影海报。 宋离擅长将传统中国风融入进现代审美中,用色非常大胆,且个人风格强烈,很得崔虹欣赏,所以这次还想跟她合作。 二人一见如故,崔虹坐在沙发上,一头干练的短发,体型微胖,长相温和,气质属于温婉知性的那种。 见她眼下青影沉沉,试探问:“还被失眠困扰呢?” 宋离“嗯”了一声。 崔虹劝道:“人还是得往前看,你母亲已经去世了一年,你也该从阴影里走出来了,老困在往日里,也不是个法子。” 宋离缩在沙发里,接过她递来的红茶,毫不避讳那段糟糕经历,“我没用,走不出来。” “那就换一个心理医生。” “我换了俩,上个月听我姥姥的建议到他们医院的精神科看诊,那医生说我患了神经衰弱症,给开了药,吃了也不管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