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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问翠翘,眼尾余光却发现石像最下面侧边,露出一点点皂靴尖儿。 她眸光一紧,指骨悄然按在后腰处,金丝红绫鞭带起一道凌厉鞭风,狠狠甩过去:“装神弄鬼,出来!” 那人往后躲去,碰到石像,石像晃动,险些跌下供台,又被他扶稳。 蔺九聪无奈,从石像后走出来。 迎接他的,又是一道鞭风,蔺九聪轻松握住软鞭另一端,求饶道:“长公主息怒,在下并非有意惊扰诸位。” “放手。”萧青鸾拧眉冷斥。 已然认出,此人便是路上那位骑马公子,原来一直跟着她们。 “你是何人?为何识得本宫?”萧青鸾接住他抛过来的鞭子,凤眸微挑,细细打量他。 很快笃定,对方习过武,且是官身,还是武官。 “在下蔺九聪,乃宁阳城守军中郎将。”蔺九聪正色行礼,继而拂了拂衣摆,走下来,一副倜傥不羁的模样,“但凡进出宁阳城的女子,九聪大都见过,却从不曾见过长公主这般貌美之人,又听说公主已到宁阳府,所以猜出公主身份。” 萧青鸾纤指握住软鞭,摩挲着红绫索上的金丝,敛眸哂笑:“你以为夸本宫一句,本宫就不打你了?” “关于供女庙之事,公主若有心查探,不如问九聪。”蔺九聪不卑不亢,星子般明湛的眸中盛着笑意。 听他这般说,萧青鸾凤眸抬起,面上多了一丝认真。 “你叫蔺九聪?”萧青鸾思绪飞转,脑中想到一人,“本宫记得,江南巡抚也姓蔺。” “蔺大人正是家父。”蔺九聪微微攥拳,眸底闪过一丝决然。 天色全然暗下来,江水激起风浪,哗啦拍打着江岸。 齐辂急匆匆赶来,正好看到萧青鸾从供女庙出来,身后跟着高俊的蔺九聪。 “臣受圣命保护公主安危,公主来此,可以先知会臣。”齐辂缓步上前,眸光清肃,负于身后的那只手,却悄然攥紧。 闻言,萧青鸾脚步一滞,凤眸凝视他,盛着薄怒。 难不成她做什么之前,都要先向他禀报?连皇兄也没敢这般要求她,齐辂是不是忘记谁是主子,谁是臣? 思绪暗转,萧青鸾唇畔忽而扯出一丝笑,如花绽开一般转而明灿:“本宫没知会齐大人,齐大人不也已知晓?” 说完,不等齐辂反应,她又故作熟稔,冲蔺九聪微微挑眉,眼尾随之牵动,笑靥美艳灼然:“蔺大人,你是负责宁阳城守卫安防的吧?齐大人在质疑你的能力呢。” “下官并无此意!”齐辂匆匆解释,心下却生出越来越浓的不安。 她第一次出京,蔺九聪也从未去过京城,他二人认识第一日,便一见如故。 蓦地,齐辂忆起她在琼花林中,维护他的模样,眼下她却是在维护另一位男子。 茜桃惊得不敢插嘴,公主对齐大人意见这么大,想必来宁阳城的路上,齐大人照顾得不合公主心意? 翠翘依旧默然,整个人如同失了魂。 唯有蔺九聪眼睛、脑子都没闲着,看看齐辂,又看看萧青鸾,辰星般的眸子里藏着一丝玩味。 “有齐大人保护公主,九聪便回去巡城了,先行告辞。”蔺九聪朝萧青鸾行礼,又冲齐辂抱拳,“改日再邀齐兄喝酒。” 萧青鸾横了齐辂一眼,越过他,径直登上马车。 望着她钻进车帘的身影,齐辂无奈,暗自叹息,亲自驾车送她回南月行宫。 车帘乃半透明的轻纱,下面两角悬着两枚拳头大的金镶明月珠做坠子。 珠光莹莹,隔着纱帘,萧青鸾怔怔望着前方驾车的背影,心下微微酸楚。 她甚至有些怀念,来宁阳府路上,那段缺衣浅眠的日子,至少,他日日在她能看得到的地方,事无巨细亲自照顾她。 今日之后,是不是又要等到他认为她闯了祸,来劝诫,他们才会再见? 无数次告诉自己,她该像对待别的所有人一样,对齐辂洒脱放手。 可前些日子的朝夕相处,不知不觉把她心中不甘又勾起来,凭什么总是齐辂时冷时热,时亲时疏,来去自如,她却屡屡惦着他? 今生她和齐辂之间,没有谢冰若,若她同前世般诱他,有没有可能把他的心攥在手心里?等寻到陆修,再决然抛下他,叫他日日惦着她。 念头闪过,萧青鸾心口微热,她迫不及待想看到,他眼睁睁看她嫁给旁人时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马车停在行宫外,齐辂正要把马鞭交给茜桃,忽而听到身后一声慵软轻唤。 “齐大人。” 齐辂顿住脚步,回身望向车帘。 明月珠坠子被推开,萧青鸾探出身子,冲齐辂笑道:“齐大人既如此担心本宫安危,不如搬入行宫,贴身保护啊。” 第25章 酒后 话音落下,齐辂未即刻回应。 初夏晚风卷动他衣摆,齐辂立在敞开的宫门外,默然凝着萧青鸾,似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 宫灯摇曳,暖光薄薄洒落他墨发阔肩,眸光隐在眉骨、睫羽投下的一小片阴影中,萧青鸾辨不清。 茜桃心里一激灵,她家主子先前还对齐大人横挑鼻子竖挑眼,忽而主动亲近,不知又想到什么折腾人的法子。 今日公主拿行川使唤出气的模样,蓦地浮现在脑中,茜桃忍不住朝齐辂望去,悄悄冲他使眼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