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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御考没多久就开始了。 妇人们打住七言八语的闲话,皆举目往场下瞧去。 陆宜祯也伸着脖子往草场张望。 远远地,有十余匹骏马往场子里“嗒嗒”地慢踱了进去。 骑在高马上的少年郎君们,无一不是穿了身深色的劲装,头戴红、蓝两色标志着不同阵营的抹额。 尚在入场,便已有好几个耐不住性子的少年们一撂马鞭,意气风发地驰骋在这开阔的平坦绿地上,引得女眷方的看台中连连传出少女的低呼声。 适才有主判高声宣读过章程,此次御考,共比三场马球。第一二场从四支队伍里挑出两支优胜,第三场则是夺鳌头的比赛。 陆宜祯在这第一场的赛事中,瞧见了徐家的大郎。 他是红方的。 草地上,待两支队伍陈列好后,主判便扬起槌子,敲响了矗立在场外的巨大铜锣。 随着震天的锣声响罢,少年们夹着马腹,飞驰起来。 尘土和汗水飞扬交杂在初冬干燥的空气中,格外绽出一种勃勃生机的味道。 红方险险地败了。 只差蓝方一杆旗子。 陆宜祯见那徐家大郎脸上挂汗、灰心丧气地,双腿一夹马肚,掉头就往场外跑了。 她不由得想道,第 一回见徐大时,他输了意哥哥投壶;第 二回见他,他又输了马球。这真是命里无赢呀。 过了会儿,第二场马球的两支队伍也慢腾腾地入了草地。 陆宜祯仔细地找了找,却并未看见隋意的身影—— 这本不应该。 前两场,国子监内参加御考的所有学生就都该露面了。意哥哥莫不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一旁的隋夫人显然也是有此疑惑。 她唤来府里的小厮:“你去向祭酒问一问,意哥儿去哪儿了?怎的不见上场?” 小厮领了命,快脚下去了。 隋老太太亦蹙了蹙眉,不过形容还算镇定。 倒是隋夫人在遣人去打探音信后,还担忧地连喝了几杯茶,不住同后方的女使说话,大都是些: “你说哥儿他难道是伤着哪儿了?怎么也不叫人来和我传个话?” “你也别在这候着了,去,同平昔与意哥儿交好的几个同学处打听打听。” …… 周近的贵妇人们围上来,又是开解安慰,又是温言相劝。 隋夫人的表情才rou眼可见地缓和了一些。 等了约有一刻钟,草场上赛事正酣时,被遣去祭酒处打探的小厮急冲冲地跑回来了。 他喘着粗气,慌张道: “夫人,不好了!祭酒说,早间世子爷自贺夫子处偷了坛酒,后来便一直不见人影,想是……在哪里吃醉了。国子监里正派人在寻呢!” 第8章 青梅第八 人无疵,不可与交 似一石激起千层浪。 妇人们纷纷惊讶地掩嘴,隋夫人亦是有一瞬的反应不能。 “这意哥儿,怎么就学会吃酒了?” 隋夫人捂着心口,既无奈且忧急,秀眉深深地颦着:“他不见多久了?还有哪儿没找过?” 小厮道:“回夫人,祭酒是一个时辰前发现世子不见的,如今整个国子监已被寻了个大概,还剩后山没找。” “如此……” 隋夫人略一伸手,立即有女使搀着她站起身。 “你叫府里的小厮们一起去后山,帮着把意哥儿寻回来。考不考试的,倒是小事了,要紧的是人没事,知道吗?” “哎,小人这就去!” 待侍奉的公爵府下人们领命离开,隋夫人方叹口气,面向脸色沉沉的隋老太太,恭谨地道: “母亲,您也莫上火气,意哥儿他就是贪玩了些。他年纪还小,往后多教导教导,一定能改回去的。” 隋老太太冷冷地笑了一声,唤来嬷嬷搭手,慢腾腾地从软垫子上站起,通身都是威严和贵气。 她轻淡地瞥了眼伏低做小的隋夫人,许久,才开口吩咐服侍的老嬷嬷: “回府。” 老太太走远后,压抑凝滞的气氛才渐渐消融了。 妇人们交头窃窃私语。 “隋家这老太太不愧是当年名震京都的永阳郡主,这满身的威仪,若非放在宫中,还有哪里能养出来呢?” “只是难伺候呀。” “公爵府的门楣又岂是那么好进的?就算是侯府、伯爵府,府里的规矩也都大着呢。” …… “好了好了。”隋夫人制止了这场愈发漫无边际的讨论,“老太太年纪大了,都少说几句罢。” “你呀,就是心肠太软。”有妇人上前挽过她的手嗔道,“都说继母难做,你看看,这些年你对意哥儿也算掏心掏肺了罢?到头来那老太太对你还不跟防贼似的,眼色都不改一个。” “快别说了,这话叫人听到像什么样子。” 另一个贵妇也用手帕点了点唇,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好在你家茂哥儿还算乖巧省心,公爷对你也颇是不错……半大的小狼崽子,养不熟便养不熟罢。” “meimei又说胡话。”隋夫人佯怒道,“意哥儿素常最与我亲厚,不过是,少年心性,恣意放纵了点,等他再大些,便也晓得懂事了。” “好好好,左右meimei我里外不是人。”妇人恨铁不成钢,柔柔地剜了隋夫人一眼,“我这就使我府里的下人去后山,一块儿去找你那心肝意哥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