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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冲喜小娘子 第24节

    护卫有了底气,也不管李石疼不疼,直接下死力气扭着他的胳膊,压着他往外走。只是还没走几步,就迎面遇上了玄时舒和曹峻等人。

    李石一看到玄时舒和曹峻,涕泗横流,又激烈地挣扎起来。

    曹峻拧眉看着李石,紧抿着唇,终究还是神色复杂地道:“阿舒,此人毕竟是孙公公亲自提点的护卫之首,恐怕不好处置。”

    “有什么不好处置的。路途遥远,免不了少一两个人。”玄时舒行至苏令德的身边,先去看她的衣裙。见她裙裾如故,依旧崭新,他的唇角才勾起漫不经心的笑意:“丢河里喂鱼不就行了。”

    众人悚然一惊,李石带来的护卫吓得立刻跪在了地上。

    苏令德对着这些护卫的态度如春风化雨一般温和:“你们是听令行事,此事错在李石,却与你们无干。只是呢,既然牵扯到了这件事里,为了大家都能清清白白地做人,还是要被川柏统领问上几句。”

    苏令德温柔地强调道:“就问上几句,身正不怕影子斜,不碍事的。”

    苏令德的几句话很好的舒缓了紧张的局势,玄时舒便也一笑而过:“就依王妃所言。”

    这些护卫长舒一口气,自己小命不保的关头,谁也不去管被押走的李石,只乖得跟只鹌鹑似的,谨听川柏的安排。

    然而,曹峻看着李石被拖下去的背影,转头就问:“李石有大过,但以他所言,船上有异动。阿舒,得查。”

    第32章 揭秘   “王爷英明神武,举世无双。”……

    苏令德立刻去看玄时舒的反应。

    “查, 自然是要查。”玄时舒靠在轮椅椅背上,不甚在意地颔首:“厨房一览无遗,不必细搜。旁的厢房, 你领人去搜便是。”

    “还是等川柏审完护卫吧。”苏令德真诚地向曹峻建议道:“李石还是孙公公亲自指派的呢, 都能出现如此大的纰漏。万一jian细就出在那些护卫里,岂不是要连累你?”

    玄时舒瞥了苏令德一眼, 敲了敲扶手:“王妃, 你应好本王的凉瓜呢?”

    “哎呀呀,这不是一时被绊住了么。”苏令德立刻糊弄道:“事情已了,川柏还没审完护卫,你们要不再去手谈几局?”

    曹峻苦笑一声,倒也磊落:“王爷为了早些来替你解围,已经就着春莺复原的我和相太医的棋局,下至了终局。‘一字贵千金,一路重千里。’王爷的棋艺, 远在我之上, 谈何‘手谈’?”

    “久来无事,闲散度日。”玄时舒云卷云舒地道:“你可不会想像我一样。”

    “父王,我想,我想!”玄靖宁刚走到船舱口, 正好听见玄时舒后半句话。他以为是要像玄时舒下棋那么厉害,立刻兴奋地举手应和。他看着玄时舒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里头都是亮闪闪的光。

    相太医走在玄靖宁身后,也在船舱口探头探脑。他俩先前留在甲板上琢磨棋局, 等船舱内的闹局散了,便都忍不住来找玄时舒。

    玄时舒一噎,伸手敲了一下玄靖宁的脑袋。

    玄靖宁抱着头, 困惑又委屈。他又不敢质问玄时舒,就只悄悄地看向苏令德,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苏令德哈哈一笑,揉了揉玄靖宁的脑袋:“去,给你父王推轮椅,请你父王教你下棋。”

    “诶!”玄靖宁乖乖地应了一声,当真走到了轮椅背后去。

    玄时舒哪能让他那小胳膊小腿推着自己走,径自推着轮子,往船舱外走去。

    相太医等在船舱口,十分上道地来推玄时舒的轮椅:“王爷方才那盘棋,可否给老臣讲解一二?”

    玄靖宁亦步亦趋地跟着,闻言忙不迭地点头。他其实还没摸出围棋的趣味来,但是他光看到相太医和曹峻在看到玄时舒那盘棋的表情,玄靖宁就觉得与荣有焉。

    他挺直着小胸脯,发誓要学得更好。

    玄时舒不置可否,只是在走出船舱后略停了停,回身一望。

    苏令德一点儿都不想学围棋,立刻道:“我备膳。”

    玄时舒“啧”了一声,也不强求,只看着还停在原地的曹峻道:“阿峻?”

    曹峻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才发现众人都已走远,只有他跟苏令德还站在小厨房门口。

    曹峻无奈地笑了笑,几步走到玄时舒身边:“阿舒不必相催,我便是不跟你手谈,也会去找川柏检查船厢,不会在小厨房久留。”

    曹峻偶尔的促狭让苏令德瞪大了眼睛,她走进小厨房就忍不住啧啧称奇:“原来曹大少爷那一本正经的背后,也藏着个妙人哪。”

    钱婶闻言爽朗笑道:“醋么,哪家不吃,都懂,都懂。”

    阿秀也跟着苏令德走了进来,一听就赶紧先把小厨房里两个小使女打发走,然后拉了把钱婶的袖子:“阿娘,你可别瞎说了。”

    阿秀劫后余生地庆幸道:“方才也是,幸好王妃来了。”她又埋怨钱婶:“阿娘,你刚刚的狠话放得也太狠了。这可不是在阿拉乐浪县了。”

    钱婶一扫阿秀:“你就是太小不经事。倭寇我都不怕,还怕那戆犊?那戆犊,不挫挫他的威风,他一准比螃蟹还横。这也就是我在,要是你赵叔在,红缨枪已经往他头上扎了。”

    钱婶一边说,一边用冰裂纹碗端了红嫩嫩的一碗瓜来。

    听着这半吴侬软语半官话的声音,苏令德低低地笑了起来:“钱婶说得是。小厨房一定要盯紧了,除非我或者王爷亲自带着人来,否则不在当值名单上的人,一概不准入内。船上生火危险,里头的吃食也极要紧。我爹把钱婶请来,就是给我掌生死命脉来的。”

    “您放心。”钱婶立刻拍着胸脯向苏令德保证:“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您这小厨房。”

    “王妃,倒是那李石说的异动,您可能真得留个心。”阿秀压低了声音:“他刚来的时候,我也好声好气同他说了几句话。听他的意思,好像是觉着船厢里藏了人。”

    苏令德心下微惊:“藏了人?”

    “哎呀,阿秀这囡囡听风就是雨。”钱婶忙道:“王爷那么紧张你,怎么可能悄摸地藏了人?再说了,一个大活人不得吃喝拉撒,我掌着勺,哪里会不晓得?”

    钱婶立刻将冰裂纹碗往前一递,亲切地催苏令德吃瓜:“王妃快吃,井水里冰冰凉的瓜,特意挖的中心那一块,又脆又甜,好吃得很。吃完了再端一碗去跟王爷和小王子一块儿吃。”

    苏令德莞尔:“钱婶,这瓜应有尽有,可以再开一个瓜,给王爷和宁儿也吃中心那一块。吃不完的,你们和护卫分了吃吧。再有闲余,给掌柜的、赵叔、钱叔他们也分一点。”

    钱婶一拍脑袋:“嗐,还当这是乐浪县,得省着吃呢。”

    钱婶一边麻利地切瓜,一边道:“他们有的忙呢。老赵他们在临都县抱了好几张大网上船,还有好几捆竹竿,说从临都县到望苗县这一段,芦苇又长又密。他们现在估计在船上绑割芦苇的刀呢。”

    “乐浪县割芦苇是担心倭寇伏击,这儿的芦苇有什么好割的?”阿秀困惑地道:“谁的胆子这么大,敢劫涠洲王的船?”

    钱婶瞪她一眼:“没听乐浪县酒楼里的人说吗?摄政王余孽都在应天城郊土庙里烧了十五个人了。那可是天子脚下,都能出命丧十五人的大案。”

    钱婶又强调了一遍这个数字:“十五个人哪。”

    钱婶的强调,让苏令德心中猛地一惊,如醍醐灌顶般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他们当初在土庙里,司碧带了十名家丁,加上死去的刀疤劫匪和魏薇池的使女,一共是十三人,比十五人少两人。

    如果算上逃跑的另外三名劫匪,那该是十六人,比十五人又多一人。

    除非……

    除非玄时舒还留了一个活口。

    难道那就是李石所说的,船厢的异动?

    苏令德咬下一口瓜,凉意沁入心脾。

    *

    苏令德端着凉瓜去见玄时舒和玄靖宁。玄靖宁和相太医凑在一块儿,一老一小对着棋盘指指点点。

    川柏已经回来了,正站在玄时舒身边回禀。不过,玄时舒闲坐在一旁看书,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倒是曹峻侧耳听着,时不时点头应和。

    苏令德将瓜碗一一放在他们面前,问了一句:“问出什么来了吗?”

    川柏摇了摇头:“都说李石直接听命于孙公公,他们只是按李石的指示办事。李石说听到了异动,怀疑厢房里有人埋伏,所以才带人巡视。”

    “啧。”玄时舒随手翻过一页:“阿峻,交给你了。”

    曹峻无奈地摇头,对川柏一拱手:“劳驾。”

    苏令德忙端起他的瓜碗:“吃完再去?”

    玄时舒伸手压下了苏令德手中的瓜碗:“他素来勤勉持身,让他办完正事再吃。”

    曹峻只好收回刚刚想要去接碗的手,姗姗而去。

    苏令德让白芷把曹峻的碗重新放回凉水里去,揉了揉玄靖宁的脑袋:“你还要长身体,别太耗神,吃完就跟相爷爷一起去睡个午觉。”

    玄靖宁爽快地应好。

    一碗瓜吃起来也快,没一会儿遮阴蓬下的人就七七八八散了大半,只留下了苏令德和玄时舒的心腹。

    玄时舒没抬眼,径直问道:“说吧,你想问什么?”

    苏令德一听,索性把椅子搬到他轮椅边上,紧挨着他,用气声道:“土庙里死了十五个人。”

    苏令德强调道:“十五个。”

    “嗯。”玄时舒一听就明白,不以为意地道:“总要捉一个问明白,事出何因。”

    苏令德瞪大了眼睛:“那、那个人……”不会真的现在还藏在船舱里吧?

    玄时舒这时抬头看着她,见她惊疑不定,只觉得可爱。他顺手叉了一块瓜放进她嘴里:“我有这么傻?”

    苏令德鼓着腮帮子吃瓜,闻言摇了摇头:“确实没这么傻。”

    玄时舒一挑眉:“你这话说的,怎么像是在暗讽本王,傻是傻,只是没傻到那个程度罢了?”

    苏令德立刻叉了块瓜回敬玄时舒,郑重其事地道:“王爷英明神武,举世无双。”

    “那英明神武的王爷,能不能告诉我,你捉来问到了什么原因呀?”苏令德期待地看着他。

    “就像你推测的,魏升登为了陷害我们,宁肯牺牲魏薇池,好把他自己摘干净。”玄时舒淡漠地道。

    苏令德倒吸了一口冷气:“虎毒尚不食子,魏升登进了一趟诏狱也没受什么苦,他哪来这么大的怨恨?难道是因为魏开桦死在了诏狱?可魏开桦是他儿子,难道魏薇池就不是他亲生女儿了吗?”

    苏令德说罢,自己叹了口气:“想想也不奇怪。魏开桦纵恶犬,差点伤及魏薇池,但魏家也没人在意。魏开桦入诏狱确实是更为重大的事,但要是疼女儿的人家,怎么也不会不先向恩人道谢,反而来相逼。那样,把魏薇池置于何地?”

    “魏开桦意外死于诏狱,魏范氏疯到要行刺报复。她可也从来没想起过,她还有一个女儿呢。”苏令德摇了摇头:“枉我以前还觉得魏薇池颇受宠爱。”

    “有用的时候自然得宠。”玄时舒漠然地翻过书页。

    “可我不明白。”苏令德百思不得其解:“端阳宴上两个刺客,摄政王余孽在先,魏范氏在后,她们十之八九沆瀣一气。”

    “魏范氏痛失独子,魏家怎么也都会对她严加看管。在这样的看管之下,还能让她一个深闺女眷跟摄政王余孽接触,混进赵家的宴席行刺。”苏令德越说越觉得不可思议:“魏家一看就不清白,皇上怎么会轻拿轻放呢?”

    “是啊。”玄时舒从书上抬起头来,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为什么呢?”

    苏令德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她磕磕绊绊地道:“难道……难道是因为大长公主只有这一个儿子的缘故?”

    这是众所皆知的说辞,可她这语调,明显就是不信。

    夏阳灼灼,热的人心底发慌。苏令德忽地觉得坐立难安,她看着玄时舒,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再问下去。

    玄时舒却已淡然一笑:“原因或许有很多。”

    第33章 潜夜   “你想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