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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深秋,正午的阳光依然刺眼,在这个时间出游对于一个黑魔法师而言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任何一缕阳光都会灼伤皮肤。虽然昼不愿承认,但走到阳光底下,进到人群之中,无论哪一个都让他心生胆怯,但黎说:“别担心,我会好好保护你。” 宴会厅是黎亲自检查的,窗户都贴上了遮光纸,屋顶没有破损,没有任何可以反光的装饰品,餐具都改用木质,也要求参会的人们不要携带反光的物品,保证没有一缕阳光可以进到宴会厅。 黎甚至不让他再使用破髓符咒,经过那次酩酊大醉之后,黎十分严肃地要求昼不要再因为顾虑自己使用那个危险的魔法阵,他要用最原始的办法消解魔法场的效力——适应。 这就像凡人适应炎热适应寒冷一般,经年累月,总能适应那种痛感。当然,昼对这种事是相当抗拒的,但他手上的戒指会提醒他谨遵诺言。 而现在,黎的坚持颇有成效,他已经可以接近昼身边小臂多一点的距离——当然,这远远不够,他期望着有一天他们可以无间地触碰对方,这样他就可以帮昼梳起长发。 黎撑着一把黑色的伞,保证昼不会被枝叶罅隙投射的阳光灼伤。两个人并肩行走在枯叶铺就的小路上,互相配合着对方的步调,默契地保持着可以承受魔法场的安全距离,谁都没有说话,周围静得只有踩在枯叶上的“沙沙”声响和细微的虫鸣。 黎猜想昼是有些紧张的,从昼稍显紊乱的步伐可以看出来,所以他故意将脚步放得很慢,留意着昼的呼吸声。 他早就想这样做了——太阳是这片大陆的能量源泉,是远古天神诞生的凭依,是人们信仰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生长于厮,若不曾在阳光中走过,该是件多么悲伤的事啊。 他希望这不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但他从来无从得知这个浑身带刺的黑魔法师真实的想法。他走在他身侧,余光停在他的侧脸,听着他的脚步和呼吸,他笃定从来没有人像自己一样靠他这么近,却仍然无法知悉他的想法。 他明明许下不会逃避的诺言,却从来没有真正敞开心扉。 两人数年的交往中,昼从不提及自己的事,两个人在这段友谊中的付出完全不对等,黎总是在想方设法地拉近彼此的距离,昼却总是表现得很抗拒。尽管黎清楚不与人亲近几乎是镌进黑魔法师骨血的特质,但他还是会因这份不对等苦恼不已。他总觉得自己一直在看着昼的背影,两人之间只相隔咫尺,却如同天堑。 但现在不一样了,至少此时此刻,昼与他并行在太阳底下,有那么一瞬间,他希望这条小路永远没有尽头。 这是黎难得拥有和昼相同的想法,但每一条路都有尽头。 ☆、The ba 小路尽头停着一辆马车,镇长安排的车夫已经等候多时。黎太过专注于身边人的鼻息,没注意到车夫看见他们一起出现时,露出了十分诡异的笑容。 宴会厅外装点了许多鲜花,浓郁的香气飘荡在空气里,车门刚刚打开,昼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黎撑起伞迎他下车,笑道:“没想到黑魔法师害怕蔷薇和甘菊。” 昼回敬道:“大概和白魔法师害怕雷雨差不多。” 黎不得不承认昼在讽刺和揶揄上别具天赋,他从来都没在拌嘴中占到一点便宜。 莉莉丝和另一个叫做安娜的少女引导两人穿过门廊,黎收起伞交给莉莉丝之后,一回头却发现昼摘下了兜帽。 “昼,你……”黎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两位引路的少女也愣住了。 “怎么了?凡人的文化里,这是一种基本的礼仪,难道不是吗?”昼若无其事地将一头墨发拢到脑后。 “……是这样没错,但你不需要做这种事情。”宴会厅中已经有人留意到了他们的到来,不断有人往外张望,莉莉丝和安娜也直勾勾地打量着昼,这让黎颇有些不自在。 “没关系,这是我体贴的表现。”昼低头对打量他的少女们回以微笑。 这当然是一种谎言,只是因为他站在黎的身边,才想要表现得更从容一些,至少不要像在莱卡的第一天那样,露出丑陋的面目后仓皇逃离。 “那你怎么没对我体贴一点——喂,你刚刚笑了。” “我不可以笑吗?” 说话间,名为安娜的少女几乎贴着昼越到他身前,替他打开廊门。 “可你都没有对我笑过!”黎低声控诉。 “你很可爱吗?为什么要对你笑?”昼向安娜微笑着点头致意,踏进宴会大厅,“白魔法师,别说这种像是吃醋的话,顺便一提,刚刚求婚的回答是绝对不要。” “……”黎已经开始后悔对他开那种玩笑了。 随着两人的进场,原本喧闹的宴会厅安静了那么几秒,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从未露面的黑魔法师身上。而后,整个会场躁动起来,人们纷纷迎上前来,七嘴八舌地向两人表达欢迎。当然,多半是对昼,人们和黎已经足够熟悉。 莉莉丝看着被人们簇拥着落座的两人,脸上有些发烫,并不是只是因为黎今天的打扮看起来就像童话书里的王子,她发现那两个人走在一起尤为般配,好像完全没有其他人介入的余地。 她前年在流火节上说的气话可能一语成谶,王子并没有选择凡人的女子,而是选择了另一位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