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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侍卫半晌明白过来:“哦!” 后脑勺上又吃了一记,田月容道:“哦什么,去打酒!” 春条压低了声音道:“田姊姊是想撮合娘子和程公子么?” 田月容道:“春条姊姊觉得程公子不好?” 春条想了想道:“也不是不好,就是娘子似乎没这个意思。” 田月容道:“程徵好歹近水楼台,且他细心体贴,大将军身边有个人嘘寒问暖也是好的。” 春条道:“依我看段司马挺好的。” 田月容“扑哧”一笑:“段北岑是挺好的,可惜两人一起长大,要能成早成了。我倒是希望大将军真如传言中那样养上七八十个面首,奈何她不是这样的人。” 她拿起酪碗吃了一口:“当年大将军与朝廷合兵去西北平叛,我跟着大将军一起去的,因为常伴大将军左右,也时常能见到故太子。程徵身上其实有几分故太子的影子,都是文质彬彬、体贴入微的人,我有时候想,当初大将军途经洛阳,碰巧救下程公子,说不定是冥冥中的天意呢。” 顿了顿道:“当然能不能成,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春条点点头没再说话。 …… 随随将鸡汤舀入汤碗中,用竹箸捞起面条分入两只碗里,然后端到食案上。 这碗鸡汤面她年年做,每个步骤都十分熟练。 她总是做两碗,桓烨一碗,她自己一碗,陪着他一起吃。 这么多年,这已成了她的习惯。 她拿起竹箸,捞起一根面条正要往嘴里送,不知怎么想起方才岁除宴上,桓煊一口一口吃着羊汤面的情形,忽然没了胃口。 面条滑回汤里,她放下竹箸,只是静静地坐着,直到面条变糊变冷,方才站起身向外面走去。 走到廊下,她才发现庭中燎火已经熄了,天空中飘起了大雪。 她正想向驿仆借把伞,便看见一个身披白狐裘的身影一手撑着伞,一手提着盏琉璃风灯向她走来。 庭中昏暗,风灯照不清他面容,何况面容还半隐在伞下。 随随心口一紧,顿住了脚步。 那人走上台阶收了伞,风灯照亮了他的脸,是程徵。 当然是程徵,大节下的,这驿馆中只有他们一行人,除了他还能有谁? 可是她还是止不住有些失望。 程徵瞥了一眼飘坠的雪片道:“雪下大了,在下来接大将军。” 随随点点头:“这么大的雪,劳程公子走一趟。” 程徵道:“大将军不必见外,在下在屋子里呆久了有些闷,正想出来走走。” 说罢撑起伞:“大将军请。” 伞很大,本来两个人撑正好,但是随随与他始终保持着一个人的距离,程徵不敢靠上去,只是将伞往她那边偏,自己左肩上不一会儿便落满了雪,连头发上都覆了层雪。 随随道:“程公子不必把伞都给我,你旧疾未愈,仔细着凉。” 程徵道:“多谢大将军关心,在下省得。” 话是这么说,手里的伞却是一寸都未偏。 两人出得厨房所在的小杂院,往正院的方向走,程徵道:“大将军去堂中守岁还是回院中就寝?” 此处离她下榻的院子还有很长一段路,程徵这样半个身子露在伞外,说不得要染上风寒,随随便道:“先回正院吧。” 两人遂向正院走去,不等他们走到门口,一道颀长的人影从墙边的黑影中走出来,距他们五步远停下来,一动不动。 程徵向随随道:“方才驿馆新来了一群客人。” 随随却已认出他来,向程徵道:“程公子先进去吧。” 程徵一怔,随即明白过来那是谁,向那黑影看了一眼,对随随道:“大将军……” 随随道:“你先回去,我稍后就进来。” 程徵脸上掠过忧色,将伞给她:“大将军小心。” 随随道:“伞你撑着吧。” 程徵却拉起她的手,把伞柄塞进她手中,又回头向那黑影看了一眼,这才向院中走去。 随随撑着伞向桓煊走去,他没披狐裘,身上只穿了件锦袍,也不知在风雪里站了多久。 “殿下光降,有失远迎。”她在两步开外站定,平静地道。 桓煊恨透了她这无动于衷的模样,一股血气冲上头顶,他上前两步,猛地夺过她手中的伞向旁边扔去,伞在雪地上打了几个转,被寒风吹远了。 随随没去捡,淡淡道:“殿下喝醉了。” 四下一片昏暗,只有院里透出的灯火映在雪地上,桓煊看不清她的神情,但他可以想见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有多冷漠。 其实她一直都是如此,还是鹿随随的时候便是如此,外表看着柔情似水,内里却是不化的坚冰,无论他怎么闹,怎么折腾,她都只是冷眼旁观,因为只有桓烨能牵动她的喜怒哀乐。 他恨极了这样的她,可又爱极了这样的她,时至今日他已骗不了自己,即便知道都是假的,即便知道她心里根本没他,他也放不下她,放不下,忘不掉,挣不开。 挣不开便不挣了,他要她,他要拉着他的太阳一起沉沦,一起堕入深渊。 他抱住她温暖的身体,将她重重抵在墙垣上,低下头寻找她的唇。 他找到了,那么温软那么甜蜜,几乎将他整个人融化,他用手握住她的脖颈,感觉她血管在掌心快速地搏动,她的胸膛起伏,呼吸急促,吐出的白气像春山中的雾霭,把周遭变得旖旎又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