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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看那儿;有一只乌鸦。我不会去驱赶它们,哪怕有时候乌鸦会钻进谷仓,偷我的鸡蛋。尽管如此,我还是不会驱赶它们。我不会驱赶任何人!昨天,有一只小兔子跑了进来。这儿附近还有一个村庄,那个村子里有一个女人和我一样,选择留下来。有时候,她会来我这儿。也许,这对我们有好处,也许没有,但是,至少有人能陪你说说话,不是吗?一到晚上,我全身就疼得厉害。我的两条腿像被针扎了一样,那感觉就像是有一群小蚂蚁在你身体里爬来爬去。我知道,那是我体内的神经在作祟。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把镊子在我身体里四处拨弄,又像是有一架碾子在碾压我的身体,就像我们平时磨面粉一样。过一会儿,我身体里的神经就会逐渐镇定下来。我已经辛苦劳作了一辈子,也经历了太多令人悲哀的事情。我已经受够了这一切,不想再承担任何附加的负担或劳碌。

    我有女儿,也有儿子hellip;hellip;他们全都住在城市里,但是我哪儿也不去!上帝让我多活了这么多年,但是他并没有让我享受到公平的对待。我知道,人年纪大了以后就会变得惹人厌,久而久之,年轻人就会对老人失去耐性。我从孩子们那儿得到的乐趣少得可怜。那些已经搬到城里去住的女

    人们总是会泪流满面地向人诉苦:不是她们的媳妇对她们不好,就是她们的女儿伤害了她们。她们都想回来。我的丈夫在这里,他被埋在了这儿。如果他不在这儿,他一定会去其他的地方生活,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会跟他走,和他在一起。(她的情绪突然振奋起来!)我为什么要离开这儿呢?这里多好啊!万事万物都在生长,到处都生机勃勃。从最小的苍蝇到树林里的动物,大家都活得好好的。

    我会把我能够想起来的一切都告诉你。飞机在天上飞。每天都有飞机从我们头上经过。它们飞得很低很低,几乎就从我们的头顶掠过。它们全都是飞往反应堆的。核电站就是它们的终点。当村子里的人被疏散的时候,飞机一架接一架地从天空呼啸而过。它们把我们带出村庄,然后一把火烧光了村子里的房子。人们都躲了起来。牲口在不停地叫唤,孩子们则哇哇大哭。那情形简直就像重新回到了战争年代!就连太阳都躲了起来了hellip;hellip;我坐在自己的小木屋里,虽然我并没有锁门,但是我也没有走出去。士兵们走到我家门前,敲门,问道:女士,你的行李收拾好了吗?我回答说:你们是不是想把我的手和脚都绑起来?他们什么也没说,一个字也没说,然后就离开了。他们都还很年轻。他们还是孩子!年纪大的女人跪在自己的房子前,苦苦哀求。士兵们二话不说,伸出手,把她们拽起来,然后拖进汽车。可是,我告诉他们,谁要敢碰我,我就对他不客气!我诅咒他们!我的诅咒生效了。我没有哭。那一天,我没有哭。我坐在自己的房子里。起初,不断有喊叫声传入我的耳朵。尖利的喊叫声。但是很快,外面就安静下来。非常安静。那一天;第一天,我没有离开我的家。

    后来,他们告诉我,人们排着长长的队伍走出村庄,跟在人的队伍旁边的是一列长长的牲口队伍。这和战争年代有什么区别?我丈夫过去经常说,开枪射击的是人,但是传递子弹的却是上帝。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命运。在那些离开村庄的年轻人当中,有些人己经死了。他们死在了自己的新家,而我还活着。当然,我也在一步一步地走向死亡。有时候,我也

    会觉得无聊,这时,我就会放声哭泣。整个村子空无一人。这里生活着各种各样的鸟,它们在村子里飞来飞去。这里还有麋鹿,这里有你想要的一切。(说到这儿,她的眼泪流了下来。)

    我记得所有的事情。村子里的人全都走了,但是他们留下了自己的猫和狗。在最初的几天里,我在村子里四处溜达,给那些猫的碗里倒上牛奶,在狗的食盆里放几片面包。它彳I]全都站在自己家的院子里,等待主人归来。它们等了很长一段时间。那些猫饿了什么都吃,黄瓜、西红柿等。我一直细心地打理着邻居家的草地,直到秋天。她们家的篱笆倒了,我就用锤子把它重新钉起来。我在等人们回来。我的邻居养了一条狗,名叫祖霍克。祖霍克,我对它说,如果你看到有人来,就大叫两声,让我知道有人来了。

    一天晚上,我梦到自己也加入到了即将被疏散的人群中。警察冲着我大叫道:女士!这里马上就会被统统烧光,然后被埋进土里。快出来!接着,他们开车把我们送到了某个地方,一个我们谁也不认识的地方。那里既不像是城镇,也不像原来的村庄。它甚至不在地球上。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养了一只非常可爱的小猫,我给它起名叫瓦斯卡。那年冬天,老鼠们因为饥饿而变得异常疯狂且极具攻击性。它们和我一样,都已经没地方可去。于是,它们就蜷缩在一些掩护体下面。我在谷仓里储存了一些粮食,它们发现了,就在谷仓的墙壁上挖了一个洞。但是最后,瓦斯卡救了我。假如没有它,我一定会饿死。我会和他说话,和它一起吃饭。后来,瓦斯卡不见了。也许,它被那些饥饿的狗吃掉了。我不知道。那些狗总是饿着肚子跑来跑去,直到死去。村子里的猫也饿得厉害,以至于猫mama常常会把自己的孩子当成食物。当然,这样的事情往往发生在冬天,夏天,食物相对较为充足。上帝,请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