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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都听你的。”景玥点点头,停了动作,只安静抱着陆逊泡水。 · 应天府。 袁仁沉着脸色翻看账本,他的身旁围着辽东八州的城尹。 “袁大人,安王这次来的太突然了,咱们有些账根本来不及补。”中博州的城尹苦着一张蜡黄马脸。 他是被人从床上叫下来的,刚卯足了劲儿和妓馆的姐儿欢愉,一听安王要查账,登时吓软了,到现在步子还有点虚浮。 “来不及!来不及!”袁仁将账本摔到他脸上,破声大骂,唾沫星子溅了一地,“要钱的时候怎么不做好?这个时候给我说来不及?给我滚出去做,做不好提头来见!本知府先摘了你的乌纱帽!” 这一番吼,满堂衣冠都变了脸色,众城尹都垂首不语,拉着脸挨骂。 中博城尹抱着账本不情不愿地点头,“下官这便去补。”说着,他拱手给袁仁作了一揖,尔后快步走出。 堂中其他城尹也纷纷拿了账本离开。 应天府的管事曹建端了茶盏上来,“大人消消气,不着急,查账也不是甚么大事。” 他长的尖嘴猴腮,左眼皮上有一颗小拇指指甲盖般大的黑痣,面相瞧着很不好,他慢条斯理道:“安王查账不过是走走样子罢了,小的估摸着他是没银子花了,所以......”说着,他将手伸到袁仁面前,五指撮起搓了搓。 袁仁脸色稍缓,他捋了捋胡须,若有所思道:“饶是这样也要把账本做好,咱们到底不是他那一队的,要是遗漏了把柄在他手上,到时候多少银子都添补不过来。” “大人说得对,去年不是出了场旱灾么?从那些贱民手里收上来的粮食不够,还有辽东八州给辽东军供粮饷......”曹建贴着袁仁耳边说:“这里头咱们可做的账多了。” 袁仁听着不住点头,脸上渐渐浮现出笑容。 两人正琢磨着,忽有跑堂的来报,说陆峋求见。 袁仁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先让他等着,去长白山的事已经给他安排下了,银子暂时还不能给,等安王查了账再说!” 跑堂的应下,“哒哒”着跑走回话。 陆逊和景玥在汤房一直待到了酉时二刻,袁仁亲自率人来驿馆接人,见景玥出来,忙上前拱手行礼,“王爷,车马已经备好。” “有劳。”景玥略一颔首。 陆逊换了件湖蓝色长衫,暮色之中,面容甚是隽雅,像一卷水墨画,素淡如兰。 他踩着脚凳弯腰要上马车,结果被立在一旁的侍卫拦下,“什么人!端得如此无礼!” 陆逊瘪嘴,他扶着马车壁,偏头看向景玥,“景承珏,他们不让我上车。” 景玥正在和袁仁说客套话,闻言,抬眸看去,他笑着朗声道:“他们拦了你,今晚的账本你好好瞧,将陈年旧账都翻一遍,鸡蛋里挑骨头。” 这话一出袁仁变了脸色,回头重新打量陆逊。他一直以为那位俊雅公子是景玥新买的小倌,所以一直都没拿正眼瞧,景玥这句话犹如当头棒喝,震得他整个身子都晃了晃。 来不及懊恼,袁仁忙提着衣摆赶到陆逊身边拜倒,“下官有眼无珠......不知大人怎么称呼?” “嗳,不必多礼,我就是在圣上那里领了一份闲差,陪王爷过来查查账本。”陆逊摆摆手。 “卑职该死,怠慢了大人,还请大人恕罪。”袁仁不敢起身,只跪伏在地上谢罪。 陆逊便不再管他,转身上了马车,景玥走过来将袁仁扶起,“不必多礼,他跟着本王住。”说着踩了脚凳弯腰钻进马车。 袁仁脸色很不好看,他抬袖沾了沾额头的冷汗,朝马车看了眼,挥挥手,示意侍卫行车。 第55章 马车辚辚朝城北的不贰轩驶,陆逊倚靠在车里的软垫上闭目养神,手搭在腿面上一点一点,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会儿,他睁开眸子,凑到景玥身边,用仅有两人可听见的声音问道:“楚朝的田赋、商税和盐税都是怎么规定的?” 景玥一愣,瞬间便明白了陆逊的意思,他略一思忖,低声道:“本朝开国太.祖皇帝规定按亩征税,分夏秋两次,可以土产物品缴纳,也可折换为银子。田赋有民田、官田之分,官田每亩起科五升三合五勺,民田三升三合五勺,其中重租田则为八升三合五勺,没官田为一斗二升(注)。” 说到这,他顿了顿,又道:“至于商税,分为关税、市税,关税下又有工关税、钞关税、门税等,市税有商货进出门店税、塌房税、门摊税等......” 景玥给陆逊讲税收会时不时停下来思索,思索时则反复转着手上的扳指,眉头微微皱起,有日光从被风掀起的车帘外漏进来,落在他侧脸,将刀锋般寒冽的面容勾勒得英气逼人。 陆逊靠在一旁安静地听着,边听边记,等景玥将税收都讲完,他才笑着道:“难为你记得这么清。” 景玥扯着嘴角淡淡一笑,他伸臂将陆逊揽紧在怀里,教他枕着自己的腿,手指轻捏着陆逊圆润白皙的耳垂,叹气道:“这些赋税在黄册、鱼鳞图上都有明确记录,各城县的账本之所以难查,在于当地知府城尹会收很多杂税,税目多,且寻不到源头,另外,自太.祖皇帝丈量田地以来,已有三百多年没有重测,少了的、多出来的、吞并的田地根本弄不清楚,一般都是当地知府报多少便是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