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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长泽晃晃悠悠的伏在了凉亭的玉台上,沈是担忧的探出身子去看他。 夜风骤起,吹乱了他的青丝,也卷起了漫天花雨。 “侯爷,还好吗?” 柳长泽闻声艰难的支起眼皮,他目光低垂,蕴着一丝水光,痴痴的凝视着沈是。 为什么不是你? 清清白白的扬州春染红了柳长泽的面颊,那不知归途的桃花片儿,悄无声息的落在了他的唇边。 沈是禁不住伸出一截指尖,轻轻挑去。 柳长泽终于睡去。 既然不是,就不该再有牵扯。 无论喝再多的酒,也改不了他是沈是这个事实。 “侯爷?侯爷?”沈是轻唤了两声,“真睡了?” 沈是抿唇,这感情好,万一他是个杀手呢…… 更深露重,寒风瑟骨。 沈是叹了口气,走去太傅卧房,轻车熟路的取了件黑翎羽的云鹤大氅来,这件是柳长泽惯穿的,和他那件白的一同走出来,活脱脱就是一对黑白无常,也不知道柳长泽怎么想的。 他往回走的时候,途径面壁室,沈是停下脚步,在门口站了两秒。 此次不看,以后可能就进不了太傅府了。 他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而满室空空,那些藤条,那幅堆砌的壁画,就像是梦幻泡影,如露如电,悄然不见。 藏得这般严实。 看来是意中人了。 沈是手紧了又松,拢好大氅往凉亭走去。 他将大氅披在柳长泽身上,替他系紧脖子上的带子,这般折腾柳长泽也没有半分动静。 “睡得这么沉吗,真不像你。” “我吹首曲子,告诉侯爷个秘密好不好?”沈是笑了下,走去了那颗桃花树下,捡起了方才被摔落的紫竹洞箫。 还好没断。 沈是就站在树下很轻的吹了一曲《三生石》里的“竹枝词”。 那是彼时圆泽大师去世,同知己李源相约十三年后灵隐寺再见。李源一直等候着来日,却没想到迎面擦肩不相识,若不是转世为牧童的圆泽喊住了李源,恐怕两人便就此错过。 当时牧童唱的便是这首“竹枝词”: 三生石上旧精魂,赏月吟风不用论。 惭愧故人远相访,此身虽异性常存。 此身虽异性常存。 这种民间杂文,柳长泽肯定没听过吧。 沈是自嘲的笑了下。 而伏在案上的柳长泽,悄悄睁开了眼。 他虽然不知曲意,但记性很好。 第90章 无话可说 翌日早朝,御史大夫带领言官乌泱泱的跪了一片,联名上书要摘了沈是教习皇子的职位,说他有断袖之癖,还屡次上门纠缠侯爷。 御史大夫义愤填膺的说:“尤其是昨夜,沈少卿竟然与侯爷夜半私会太傅府,公然冒犯已故恩师,期间笙歌饮酒,寻欢作乐,一直到三更天才衣衫不整的离去,敢问如此不知廉耻,德行悖逆之徒,如何能胜任皇子之师! “臣请即刻撤去沈少卿之职,并彻查冒犯先贤之罪!” 这扑头盖脸的一大通指责把沈是给问懵了,咋回事?柳长泽都快把太傅府包成粽子了,是谁走漏的风声?还有那什么衣衫不整,不就是撕了点布料包裹伤口吗? 他眼神落在了柳元宣身上,只见对方摸着灰白的长须,冲他微微扯了下嘴角,像似讥讽,又像是在笑。 沈是不适的皱眉,好歹是户部尚书,竟做出这等听人墙角的卑劣行径,全无了气节。 但很有用。 不管真相如何,摊上了这个屎盆子,他就是有理也说不清,皇子之师断然是半点污名也不得有的。 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承明帝的脸一下拉的老长,此时撤皇子之师,能顶替的人有谁? 柳弥吗?! 他猛地一拍桌,四下无声,他怒斥道:“柳长泽呢!把他给朕叫来!” 吕公公清晨一见这阵仗,立马着人去了侯府,但…… 他小声的俯在承明帝身侧说道:“早前去请了,说是昨夜宿醉,还睡着呢……” 真醉还是假醉? 承明帝才不会信柳长泽会喝醉,这是要扶柳弥上马,故意推脱不来了吧。 果然还是姓柳的,这辈子打断骨头连着筋。 他目现寒光,看沈是的时候多了几分不满,他沉声道:“沈少卿可有此事?” 沈是难以回答。 说有吧,自寻死路,不仅自己前程渺茫,还给柳长泽惹了一身腥。说没有吧,他方和柳长泽表明真心,就为形势所迫,消极避事,像个虚有其表的银样镴枪头。 是要前程,还是要美人呢? “昨夜臣确实与侯爷在太傅府。” 承明帝冷哼一声,威势逼人的问:“沈少卿,朝堂之上,明镜高悬,你若有什么苦衷,朕自当替你讨回公道,但你若有半分谎话,便是欺君之罪!” 他压低了声音,“沈少卿,你可想清楚了再回话。” 沈是想的很清楚了,他沉稳冷静的站了出列,“心中有佛,所见皆佛。心中有垢,所见皆垢。” 他像御史大夫看去,一声比一声落得更重,“臣昨日不过与侯爷在太傅府一同缅怀恩师,奏起了往日太傅曾传授的乐章,怎么到了御史大夫嘴里便是那等肮脏险恶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