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节
鲁师傅是在二十二岁那年出道的，因为手艺精湛而且沉默少言，再加上他师傅的打点，在高要市还有些名气，后来还娶了他师傅的女儿，一家人过的和和美美。 后来他的师傅退休，鲁师傅就接了位置经营裁缝店，但是就在他二十八岁那年，他的岳父领着小孙子出去玩的时候发生了车祸，一老一小都去了。 鲁师傅的妻子受到的打击太大，整个人都变得精神不正常了，鲁师傅也因此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一边要经营店铺，一边还要照顾妻子，还有来自同行的攻击，日子就越来越难过了。 “所以他现在虽然还在开着店，但其实已经没什么客人了对吗？”听完孙韬的讲述，方梅总结道。 “对，我今天还让人去看了一下，鲁师傅的店里除了周围的邻居帮衬一下，已经没有其他客人上门了。偏偏这位师傅脾气又犟，不愿跟人低头，日子过的真不怎么样。”孙韬也觉得有些可惜，这位鲁师傅运气真是不怎么好。 方梅陷入思考。 “你不会想请这个人吧？”孙韬看着方梅的脸色，怀疑的问道。 “不行吗？”方梅反问。 “可是这位鲁师傅家里…….”孙韬委婉提示。 “那倒不是问题，精神失常是因为丧子之痛，不是没有可能康复，但是现在的鲁师傅根本就没办法好好照顾她，换种方式说不定更好呢，只要他有真材实料，我不介意承担这部分花销。” “你有把握？” 方梅顿了一下，“明天先去看看再说吧。” 三人定下明天的行程之后才各自散去，第二天吃过早饭以后，他们就去找鲁师傅了，结果到了以后才发现鲁师傅不在店里，只有一个小男生正在整理东西。 店铺不大，里面只挂着两件成衣，而且还是非常老旧的款式，另外就是放出来的料子，还有一台缝纫机跟一张裁床，真是简陋的可以。 “几位好，是要做衣服吗？”男生的年纪小，但说话行事都很有度，看见客人上门，立刻就迎了上去。 “请问鲁师傅在吗？”林海生跟孙韬都没有开口的意思，方梅只好自己上了。 男生的笑容淡了一点，“师傅会晚点到，各位要是着急的话，可以去对面的裁缝店看看。” 他说着，还伸手给他们指了地方。 方梅还是第一次碰到主动把客人往外赶的店家，忍不住好奇，“没关系，我们可以等一下。” 男生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我们店面太小了，可能没办法招呼几位。” “那我们先去车上吧。”孙韬在后面说道。 就在三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人急匆匆跑了进来，“虎子，快把我之前订的寿衣取出来，我家老太太要不行了。” 名叫虎子的小男生为难道：“陈老板，您订的寿衣还没做好呢。” “什么？都这么久了还没做好，你们在搞什么！”陈老板一脸不悦。 “不是，”虎子解释，“你订寿衣的时间本来就很晚了，而且前天才把尺寸报过来，我们也需要时间裁剪啊！” “我不听你那么多，”陈老板不耐烦的打断了虎子的话，“明明就是你们自己速度太慢耽误了我的事，说好两天就能出来的，之前怎么不说时间来不及，现在我要用了你说没做出来，虎子，生意可不是这么做的啊！” “你师傅不是很厉害的吗，一件寿衣都做不出来？我是看在这么多年老主顾的份儿上才找你们的啊，早知道我还不如找别人做了。” “陈老板，这不是我师傅的问题，我师娘犯病了，您也知道她身体不好，我师傅要照顾师娘，就耽误了时间。” 虎子还要解释，却被陈老板毫不留情的打断。 “不要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现在就问你怎么解决，我现在就要拿货，不然我就不要了，你们把定金退给我。” “这……”虎子为难极了。 通常裁缝店的衣裳都是定做的，尺寸，布料都是按照客户来的，如果不是质量问题，做好之后就不能退了，更别说寿衣了，要说其他的衣裳可能还卖得出去，寿衣，谁没事儿会跑来买这个。 虽然鲁师傅有自己的难处，但他确实没有准时交货，陈老板如果真的要退定金，他们也只有认栽了，不仅赚不了钱，布料跟人工的钱算是亏了。 也许对其他的裁缝店来说还好，但是鲁师傅现在这种情况，无异于雪上加霜。 “鲁师傅做到哪一步了？”忽然有人开口，虎子扭头一看，是方梅。 陈老板也斜睨了方梅一眼，没说话。 “我也会做衣服，如果是只是一点问题的话我可以帮忙。”方梅主动开口。 虎子咬了一下牙，“领口还没有缝补完。” “那只需要半个小时就足够了。”方梅想了想。 “你真的能做？”虎子惊讶，他跟着鲁师傅已经三年了，也不敢动手呢。 “反正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就让我试试好了。” “那好吧。”虎子也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第162章：眼神骇人 被忽略的陈老板就不满了，“喂，我还没同意呢，这是我订做的衣裳，谁都能碰吗，坏了谁负责。” 孙韬这时候就派上用场了，上来就环住陈老板的肩膀把他拖了出去，“哎呀陈老板不要这么固执吗，谁做不都一样，只要能做好不就行了。” 陈老板还要反驳，孙韬又继续道，“你放心，如果衣服真的没做好，钱照退，我另外还给您一笔赔偿款。” 林海生站在门口回头看了方梅一眼，让她安心。 方梅这才松了一口气，安排虎子做事，“先把没做完的寿衣取出来，另外准备熨斗，等会儿我处理领子的时候，你就先把寿衣其他位置烫好，节约时间。” “好。”虎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信任方梅，按照方梅的话准备工作。 方梅虽然很久没动过针线，但她的手艺可不差，看了鲁师傅之前的针脚，就能照着他的风格缝衣领，还顺手把扣子都给钉上去了。 忙活了半个小时，终于把寿衣做好了。 “好了，你拿去给陈老板把。”方梅把熨烫平整的寿衣交给虎子。 虎子跑出去找陈老板，孙韬拉着他坐在车里正在胡侃呢！ 本来陈老板就已经被孙韬说的没脾气了，这时候收到寿衣，里看外看，实在是挑不出错，只能憋了这口气，把剩下的尾款给了虎子，离开了。 虎子终于松了一口气，对方梅她们的态度也好了不少，“今天真是谢谢姐了，不然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收场才好。” “你跟着鲁师傅多久了？”成功收服一个小弟的方梅开始跟虎子套近乎。 “三年。” “那鲁师傅的生意一直像现在这样吗？”方梅没有直说，但是一个有名气的裁缝师傅沦落到给人做寿衣的程度，怎么想都觉得不正常吧。 虎子犹豫了一会儿才对方梅说道：“之前不是这样的，虽然附近也有好几家裁缝店，但是师傅的手艺算得上好了，大家的评价也都不错，但是从小志和老爷子一起出事之后，铺子的生意就每况愈下了。” 小志是鲁师傅的儿子，孙韬给方梅做口型。 “鲁师傅是不是不准备开店了啊？”方梅忽然说道。 “你怎么知道？”虎子脱口而出，然后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捂嘴。 方梅像是没看到一样，继续说道：“可是鲁师傅不开店还能做什么呢？” “因为师娘病了，师傅要花时间照顾她，就没有精力开店了，要不是为了我，师傅早就关门了。” 原来虎子也是个孤儿，从小就喜欢缝缝补补，三年前好不容易被鲁师傅收为徒弟，本以为以后就能过上安稳的日子了，没想到鲁家又出了那样的事情。 虽然平常鲁师傅对他不苟言笑又很严厉，但其实是很关心他的，家里出事以后，鲁师傅就想把店面关了专心照顾妻子。可又想着虎子还没有出师，现在若是不管他，以后虎子也做不出什么名堂，所以才一直拖着。 没想到鲁师傅还是一个这么有人情味的人，方梅一时间感概不已。 “如果有服装厂愿意聘用鲁师傅，你觉得他会同意吗？” “你们是什么人？” 方梅的话几乎跟另一道声音同时响起，差点把方梅的声音盖了下去。 “师傅。”虎子看到来人就站了起来。 方梅也回头看过去，一个长相严肃的清瘦男人站在门口，盯着他们的眼睛满是戒备。 “他们是专门来找您的，方梅姐还帮忙把陈老板的寿衣做好了，陈老板已经取走了。”虎子主动跟鲁师傅解释。 鲁师傅的脸色变的很难看，“你让别人动了我的东西？” 虎子这才想起来自己师傅最讨厌别人动他的东西了，尤其是衣裳，简直是在侮辱他的手艺，一时间慌了神。 “师傅，我不是故意的，是陈老板催的急。” “鲁师傅，这件事不怪虎子，是我执意插手的。”方梅主动上前。 “你是什么人？”鲁师傅像是没看见她一样，径自走到裁床前，收拾自己的东西。 “我叫方梅，今天是专程来找您，希望您能给我一点时间。” “找我，找我做什么？”鲁师傅不以为然。 “我想请您去我们厂里做师傅，指导工人的裁剪手艺。”方梅也没打马虎眼。 虎子眼睛一亮，鲁师傅却无动于衷，“我没兴趣，你找别人吧。” “我知道您的手艺好，而且我知道您也想换一个地方，青山县不是您的老家吗，我希望您能够考虑一下。” 鲁师傅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你是青山县人？” “是。” “那就更不可能了，我在青山县已经没有亲人了，不会回去的。” “可是这里的环境并不适合您太太休养，而且还要承担那么贵的费用，如果您愿意去青山县，我可以为您提供住所，给您太太联系医生。” “我妻子没病。”鲁师傅脸色不好的盯着方梅，眼神骇人。 方梅被吓了一跳，林海生走上来把方梅护在自己身后，与鲁师傅面对面站着。 鲁师傅盯着林海生看了一会儿，主动移开了视线。 “你们走吧，我不会同意的。”鲁师傅低头继续整理。 方梅叹了一口气，拉着林海生走了出去。 “没想到这个姓鲁的这么难搞。”孙韬双手插在兜里。 “我觉得他是在顾忌他的家庭。”方梅想了想。 孙韬挑眉，“不会吧，你还打算找他？” “嗯，”方梅点头，“我刚刚看了他做的寿衣，不论是版型还是裁剪功力都很不错，除了他的妻子，其实是没有后顾之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