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骨中有骨
天庭的仙官慷慨陈词,昆仑山众仙忽地不说话了,只同情望着那般小神仙。连太上老君都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凌霄宝殿上静得出奇,可气氛紧绷得像一张弓。 主人自然没同那些小神仙计较,过了许久,毗云宫的主事飞羽不疾不徐站了出来,飞羽乃主人旧部,主人自囚于雷池后,他便率主人亲信躲在凡间数万年,但他们多次被天族围剿,被驱逐到凡间的边缘,可天族仍然不放过他们,他们最后隐藏于魔界的大荒之地才生存下来。 他对天族可没有那么客气,他草草施了一礼,施施然道:“尊神昔年南征北战,为天族平定四方妖邪,杀退修罗魔军,赤水一战,本可以轻而易举得胜,可尊神偏被小人暗害,魔气入体。” “尊神若要与修罗族勾结,何必带领天族杀死数十万修罗魔军?” “当年尊神若作壁上观,天族必亡!” 主人随意招了招手,这一举动使得众神都盯着他。 主人却吩咐旁边伺候的仙子添了个凳子,让我坐在他身边,还把一盘精致的糕点放在我面前。 众神逼视着我,芒刺一般的目光令我有些无所适从,主人拍拍我的背,温言道:“有我在,不用怕!” 我的心骤然平静下来,学了主人的模样,泰然自若坐在他身旁。 “这吃食无甚滋味,勉强可以饱腹,这嘴仗不知还要打到何时?莫要饿着。”主人随意道。 我不想吃,只是主人殷殷望着我,我不得不硬着头皮在众神的围观下,机械吃着糕点,这天族的糕点看着精致,却冷冰冰的,无甚滋味。 主人不搭理众神,只饶有兴趣望着我吃东西,我只得面无表情将糕点一口一个咽下去。 主人又替我盛了玉液清酒,众神都停下来,看西洋镜似的,专心看主人伺候我吃东西。 我无法,只得冷着一张脸,将酒一饮而尽。 主人却像投喂上了瘾,将玉桌上的糕点一块块递给我,旁边的仙女见状,端上来无数的糕点,如此,我一连吃了许多的糕点。 主人怕我噎着,还不停给我倒酒,我无法,只得干完一碗又一碗。 我实在有些撑,一把拽过小刺,将酒和糕点分给小刺,小刺平日里很活泼,今日也颇为拘谨,全程不说话,只闷头吃东西,猛干了几碗酒,不一会儿小刺就喝得醉醺醺的,倒在一旁。 我肚子仿佛个水皮球似的涨了起来,轻微一晃,都能听到水响,我摸着自己西瓜一般的肚子,实在吃不下了,只得求助似的望着主人。 主人还待要将糕点投喂于我,见我一脸苦大仇深,“吃不下了?” 我拼命点头。 主人皱眉道:“好吃吗?” 我怕主人还要喂我,猛劲儿摇头道:“难吃极了!” 主人挑了挑眉,“难吃?” 望着这一桌空盘子和空坛子,我有些赧然,小声道:“主人赐,不敢辞!” 主人挥了挥手,侍奉的仙女们将空杯空盘撤了下去,“原来是给本尊面子,不过天族的吃食是不怎么样?让人尝了颇有些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的感觉,这么难吃的东西你吃不下,也是应当,不用勉强。” 众神被主人旁无若人的态度激怒,那些聒噪不已的小神仙早已按捺不住,气得脸红脖子粗,还待要争辩。 “这地方呆着确实无趣,连口像样的吃食都无,罢了,早些带你回去,还是毗云宫呆着舒服。” 我颇为赞同点点头。 主人睥睨着天帝天后,“赤水大战前夜,天帝天后性命垂危,声称去前方查探军情,不小心遭了修罗魔军围攻,本尊本就逢十万年之期,功力大减,又为你二人疗伤,失了大半功力,不知天帝与天后可还记得此事?” 天帝一派坦然,“赤水一战时,朕不过三千岁,天族被修罗族入侵,朕浴血奋战,不知受了多少次伤,尊神所言,因时隔数万年,朕记忆模糊,已然记不得了。” 听了天帝之言,主人没有追究,只是眸光明明灭灭,如摇摇晃晃的烛火,他随即又问天后,“天后也不记得了?” 不同于雪姬那种极致的柔媚楚楚,天后有一种雍容华贵的风度,她端坐凤座之上,天庭饱满,地阁灵秀,生得格外慈悲,活像画上悲悯众生的观音。 天后的目光有些微的闪躲,“本座亦记不清了。” 天后虽嗓音清亮,细听之下却有些许颤抖。 主人凝视天后许久,他目露寒光,却又猛地狂声大笑,笑声如龙吟长啸,殿内狂风大作,震得两方人马尽皆退散。 “好!” “好!” “好!” 顷刻,狂风俱平,主人却垂了目光,再不肯望天后一眼。 我躲在暗处,依稀见得天后眼角隐含泪光,眸子里有零星的光,时不时瞟向主人。 “贼子无礼,竟敢在凌霄宝殿如此狂妄?” 这天上的众仙立刻叫嚣起来,而主人这方的人马自然也不甘受辱,亦是吵闹不休,大殿之上乱成一锅粥。 眼见两方人马就要兵戈相见。 我不禁着急,主人处于敌营,并不见带了多少人马,若动起手来,形同困兽。 “贼子?竟敢如此猖狂?” 一手持宝塔的仙君双眉倒竖,鹰目外勾,他双手捏了个法诀,一道蓝色的电光向主人袭来。 我大惊,正待出手,谁知面前残影一闪,主人将我拦腰抱起,冲破众仙的包围,众仙官受主人法力冲击,如破碎的瓷器,被打翻在地。 天族众神见主人出手,都“眉来眼去”的,似乎在打什么机锋。 看来,天族不仅要试探主人对魔界的态度,还在试探主人的功力。 凌霄宝殿云雾缭绕,主人的衣袂翻飞,我蜗在他怀中,仰望着他,觉得格外安宁。 我二人沐浴着金光缓缓落地。 “他是本尊的人,谁敢碰他一根汗毛,管叫他顷刻间化为齑粉。” 主人的声音狠厉霸道,响彻大殿,众神一时被威慑,俱不敢动弹。 主人将我耳边的一缕鬓发别到脑后,道:“无事?可有受伤?” 他有力的臂膀拥着我,一下下拍打着我的脊背,我的心沉静安稳,如夜晚的暖灯宁和安静。 天后凝视着主人,道:“尊神对这小公子倒紧张得很。” 天后此言一出,宝殿之上顿时涌动着一股奇怪的暗流。 天帝语意不明道:“这小公子与神尊有何渊源?是尊神的骨rou?还是尊神宠爱的小童?尊神并无娶妻,想来定不是尊神的骨rou。这小公子真有福气,能得尊神如此亲昵相待……” 主人理了理我散乱的衣袍,“他乃我的骨中骨,rou中rou,我自然是放在心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