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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色陌生且迷茫地望着四周:“这是哪?飞机到了?要登机了?” 西尔维夫人的哭声骤停三秒,抬眼看了过去。 面对着一脸呆滞,满嘴说胡话的长子,她立刻悲从中来地爆发出了更大的哭声,乱七八糟地哭喊着:”我好命苦啊……好命苦啊,丈夫刚死,儿子又被我打傻了!我可怎么活啊!怎么活啊!” 这一刻,阿尔的脸都是木的。 熟悉的哭嚎和极为不靠谱的一幕终于唤起了久远的记忆。 只会哭着抱怨命运不公、却从不试图做出改善的母亲; 眼泪鼻涕流得满脸都是、哇哇大哭的傻瓜弟弟约翰; 一边跟着干打雷不下雨地大哭,一边还抓了地上虫子硬往嘴里塞的吃货meimei玛丽。 停! 不用想了。 阿尔恍然大悟:“我重生回到十三岁了。” 但下一刻,不是欣喜若狂,而是皱眉苦脸。 也许世界上有很多人都希望得到一次重生的机会。 但这些人里绝对、绝对、绝对不包括阿尔。 因为他早年经历实在一言难尽。 可以说,打从记事的那一天起,这孩子就身处在极度贫困的环境中,连呼吸的空气里都弥漫着一种名为捉襟见肘的气息,一分钱要掰成两分钱用,时时刻刻都要为钱苦恼,别人过日子可能叫生活,他过日子应该叫生存。 其实,父亲在世的那段时间勉强算好的。 西尔维先生虽然不是一个很有本事的男人,但老实本分又顾家,哪怕累得直不起腰来,也从没有喊一声苦,更不会在家抱怨什么,只是竭尽所能地去养家糊口。 可这么个好男人却英年早逝,只留下孤儿寡母。 于是,作为家中最年长的男丁阿尔不得不主动站出来,学着像父亲一样,背负起这个家,试图成为母亲和弟弟meimei们的新依靠。 这本来这也没什么,重生前的阿尔确实是这么做的。 他辍学在家,去卖报、去送包裹、去捡垃圾,甚至跑到码头去当搬运工,干各种各样七零八碎的杂活儿,像父亲一样辛辛苦苦地干活,信心十足地想要凭借自己稚嫩的肩膀来撑起这个家…… 但没想到的是,亲妈西尔维夫人没把他当一回事。 她压根就不信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能取代丈夫的位置,维持住这个家,而且……活着太辛苦了。 所以,在艰难地熬了两个月后,气温开始骤降得厉害。 当阿尔还在绞尽脑汁地琢磨怎么赚点儿取暖费回来的时候,西尔维夫人趁着长子不在家,带着肚子里马上要出生的孩子,和他的弟弟meimei一起吃耗子药自杀了,死之前,桌子上还不忘体贴地给大儿子也留了一份。 高高兴兴回家的阿尔:…… 我妈呢?我弟呢?我妹呢?我那么大一个家呢? 当然!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重生前的事了。 如今,重回十三岁的阿尔尽管对重生这事有着太多太多的不满,却肯定不能看着亲妈和弟弟meimei再死一回,无法逃避,只能面对。 他不得不暂时无视掉重生这么不科学的事情,耐着性子,重新去审视眼前糟透了的现实,同时默默在心里盘算着:“接下来……我他妈的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我亲爱的、脑子只有核桃仁那么大的mama西尔维夫人放弃她心目中的绝世法宝——可以毒死全家的耗子药呢?” 第2章 福尔曼先生:嘤嘤嘤,上帝原谅我啊! 为什么亲妈宁可带着一家子吃耗子药自杀,也不相信大儿子能赚钱养家? 对于重生前的阿尔来说,这真是一件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可如今…… 这位年仅十三岁、面黄肌瘦,头大身子小、面色苍白无血色,只有一对绿眼珠子还算明亮有神的早产儿往镜子跟前那么一站,默默和镜中无比陌生的自己对视了一会儿后,他突然就恍然大悟,继而自言自语:“我这会儿怎么看着就那么像个短命鬼呢?” 多年疑惑,一朝得解。 显然在西尔维夫人看来,大儿子就不是个长命的,哪怕他现在看着没事,可早晚也会和他亲爹西尔维先生一样撒手归天,所以,与其寄希望于大儿子能养家糊口,让日子越过越好(在她看来,这根本不可能发生),还不如畅想下死后世界一家团圆是多么得美妙。 这个逻辑可以说是非常迷惑了。 但重生回来的阿尔却隐隐有些理解。 西尔维夫人其实是一个已经被生活打垮的女人。 坎坷的命运将她折磨得一败涂地,根本没了再战和抗争的勇气。 她没上过学,大字也不认识几个,不会什么生存技能,普普通通的家庭妇女,见识有限。 丈夫还活着时,她整天琢磨怎么省吃俭用、料理家务、多多生养孩子,壮大家族;等到丈夫去世了,她就迷茫无措、无依无靠,完全找不到生活的方向。 对这么一个无知愚昧的人,你和她展望未来,谈计划,谈希望,谈梦想……根本没用! 她听不懂,也不会想听,只觉得统统都是不切实际的胡话,说那么多还是不如死了干净。 要想让她改念头太难了。 必须把货真价实的玩意儿放在她的面前,让她亲眼看到,亲手摸到,亲自感受到,清清楚楚地意识到‘活着就是比死了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