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林秋曼笑眯眯点头,这孩子真讨人喜欢。 莲心过来催促她走了,林秋曼与他们告辞,卫家人目送她上马车离开。 车上林秋曼一直捏着那枚铜钱观察,像着了魔似的,不知在想什么。 莲心好奇问:“那铜钱有什么好看的呀,小娘子连眼睛都不眨?” 林秋曼意味深长道:“你不懂。”顿了顿,“回去了把这枚铜钱用红绳穿起来挂到我的床头,我要日日都看着它。” 莲心:“是拿来辟邪吗?” 林秋曼敷衍道:“对,拿来辟邪。” 回到朱家院,一行人刚进院子,张氏就出来问:“成了吗?” 莲心一个劲点头。 张氏猛拍大腿,激动道:“天可怜见,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伸出援手来了,那卫娘子遇到咱们小娘子,上辈子不知修了多少福气,才能有今天的造化!” 林秋曼:“夸,继续夸,我爱听。” 莲心掩嘴笑,并把那枚铜钱放进张氏手中,“挣了一枚铜钱的酬劳。” 张氏笑得合不拢嘴,跟到林秋曼身后道:“今晚给你做好吃的,小娘子想吃什么?” “我今天只挣了一枚铜钱,能买什么好吃的?” “小娘子此话差矣,这一枚铜钱的重量可抵一条性命。以往老奴不太理解小娘子为何要做那人人唾骂的讼棍,今日算是彻底明白了,这就是积攒功德的大好事,堪比那活菩萨!” 林秋曼扭头看她,“往后不再骂我惹是生非了?” 张氏连连摆手,“小娘子干什么都是正确的!” 林秋曼抿嘴笑。 莲心找来红绳把那枚铜钱穿上,林秋曼亲自将其挂到床头,并捏着它细细端详了一番,自言自语道:“一枚铜钱,一条性命;万千女郎,万千性命。” 忽听外头传来张氏的声音,林秋曼离开闺房,原是华阳府家奴来了。 那家奴带信来说:“小娘子,我家主子让奴婢带口信来,说初七秋猎出城前往骊山猎场,莫约十日的行程,请您早些做准备。” 林秋曼点头,“你回去告诉大长公主,我知道了。” 家奴领命离去。 张氏道:“小娘子出城,得去跟主母打声招呼。” 林秋曼“嗯”了一声,“明日去林府跟阿娘说一声。” 翌日一早林秋曼去林府把这事跟周氏讲了,她很是高兴,笑盈盈道:“能跟着皇家去秋猎,这可是莫大的荣幸!” 林秋曼也开心,她除了去过一趟渭城,一直都在汴阳,还没出去见过世面。 周氏唠叨道:“在野外安营扎寨不比行宫里方便,阿娘要仔细给你准备一些常用的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林秋曼随便她折腾,似想起了什么,酸溜溜道:“上回大长公主给我安排了一场相亲,挺好的一个郎君,跟他也谈得来,结果人家没瞧上我。” 周氏八卦问:“他既然愿意来见你了,肯定是知道你的情况的,有问过是什么原因没成吗?” 林秋曼摇头,“没问,问了也没意思,总是有借口的,我何必跟自己添堵。” 周氏握住她的手,柔声道:“莫要气馁,我儿生得俊,又有手腕,总会有郎君相中你的。” 林秋曼单手托腮,发出灵魂拷问:“阿娘,你说像我这么叛逆的一个女郎,哪种郎君才会眼瞎看上我这样的人呢?” 周氏翻了个白眼,“你倒有自知之明。” 林秋曼自我批判道:“就我这死性不改的德行,名声臭,脾气冲,还无视礼教,谁要三媒六聘把我娶进门,他家的列祖列宗估计都会气得从祖坟里爬出来了吧?” 周氏啐道:“既然知道自己是什么鬼样子,还不改?” 林秋曼摇头,“死不悔改,大不了单过。” 周氏毒舌道:“活该你被人嫌。” “有你这么做亲娘的吗?” “有你这么做闺女的吗,你看你阿姐,她就不会给我惹是生非,哪像你,一天到晚给我找刺激,大悲大喜的,总有天得一口气憋过去。” 林秋曼闭嘴。 到了秋猎那天,皇家车辇浩浩荡荡出城。 林秋曼坐在华阳的马车里,宽大舒适,铺了羊绒地毯。 她好奇地掀起帘子一角,看到街道两边被士兵拦断,不少百姓集体围观。 第95章 被晋王打脸的林二娘 华阳拿竹签扎了一个蜜枣, 说道:“外面有什么好看的?” 林秋曼回过头,“好多人来围观。” 华阳“啧啧”两声,“我把府里养的全部玩意儿都散了, 发卖的发卖, 打发的打发。你还别说,以前没算过细账, 这一散了,才发现可以省下好多银子。” 林秋曼掩嘴笑了起来, “你舍得?” 华阳仔细想了想, “确实有些舍不得, 你是知道我喜好美人儿的, 不过改邪归正了嘛,把他们散了, 也算是跟过去告个别。” 林秋曼也扎了个蜜枣,“看来这回大长公主是下定决心的。” 华阳点头,“我荒废了大半生, 总得为自己做点什么。”顿了顿,“卫娘子那官司你打赢了吗?” “赢了, 卫娘子带着女儿阿芫与刘大郎和离, 彻底摆脱了那魔鬼。” 华阳颇觉吃惊, 深思道:“这个马县令倒有点意思, 竟然会判和离。” 林秋曼歪着脑袋说:“他原本是要驳回原告的。” “怎么又改了?” “奴拿功绩考核敲打他。那卫娘子破釜沉舟闹到公堂上, 已然与刘大郎生伤了, 倘若硬将二人凑合在一起, 日后定会再生出祸端来,一旦出了事,便是马县令的过错了。” “是这个道理。” “马县令也是个有趣的人, 明明是他自己存了私心,他偏要问刘大郎,若驳回了原告,日后他把卫娘子打死了怎么办。” 华阳听得有趣,兴致勃勃问:“那刘大郎是怎么说的?” 林秋曼笑道:“他自然回答不会,于是马县令又问卫娘子,驳回了原告她又当如何。卫娘子说既然没有了生路,定要咬下刘大郎的rou来方能泄心头之恨。” “刘大郎怕了吗?” “马县令是个妙人儿啊,问刘大郎跟这样的娘子睡在一起能安稳吗?” 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林秋曼继续道:“刘大郎怂了!” 华阳听得痛快,拍大腿道:“问得好!” 林秋曼也很爽,“马县令就是个人精,对世情百态了如指掌。” “那阿芫呢,按理说是不会判给卫娘子的。” “奴事先跟卫娘子说好了的,如果要打赢这场官司,她就得舍了颜面,所以在公堂上她咬牙把衣裳脱得只剩下亵衣,让众人看看刘大郎到底是如何毒打她的。这是最有力的证据,后来阿芫也脱了衣裳让马县令看身上的伤,不然阿芫是要不到手的。” 华阳皱眉道:“一个女郎家在大庭广众之下脱衣裳,也实在失节。” 林秋曼却不认同,“连命都没了,还要节做什么?”又道,“这原本就是一场打不赢的官司,若不把罪证赤-裸-裸地摆出来,哪能起到震慑人心的效果?” 华阳没有辩驳。 林秋曼认真道:“起先马县令想驳回原告的依据就是没有伤筋动骨,没有伤及性命。若卫娘子实在气不过,大不了把刘大郎关几日吓吓,这样判下来也是合情合理的。” 华阳忽然问:“你是怎么想到用政绩考核制来敲打马县令的?” 林秋曼:“上回接徐娘子的事又坐了回牢,可把奴给整郁闷了,这回长了教训,便事先去晋王府讨教一二。” 华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是五郎指点你的?” 林秋曼有些困惑道:“奴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当时他好像有些生气,只说了一句让奴回去问大哥当官的最在意什么。后来奴在马车上仔细琢磨了一番,才想到了这茬,若不然卫娘子的命定然是救不了的。” “唉,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是至理名言!” “大长公主说得对,一个不慎,一条命就搭了进去。” 之后两人都不说话了,似乎陷入了思考中。 隔了许久,华阳才道:“秋猎回来后,你陪我去一趟冀县吧。” 林秋曼:“???” 华阳解释说:“我想去请一个人,她曾是宫里绣坊的管事,绣艺精湛,很有一番本事,后来还乡回了冀县,我打算把她聘回来。” 林秋曼高兴道:“能入大长公主的眼,必定是极好的。” 华阳继续说道:“我准备从绣工做起,分三个等级,没有基础的,有基础的和拔尖儿的。像有天赋的这种就仔细培养着,日后可以往宫里头送,或往江南织造推荐。” “这主意好。” “资质平庸的,若有门路,便往周边小作坊引荐。若是双方都达成意愿成了,则抽取一定的佣金做酬劳,以求双赢。” “看来大长公主是费了心思的。” “那是自然,我华阳做事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极致。” “那大长公主想好取什么名字了吗?” “想好了,就叫华阳馆。” 林秋曼抚掌道:“到时候可以在衙门口贴招募告示,定一个名额,先来的十人可免教资,鼓励有心人参与。” 华阳点头。 队伍行至正午时分,一行人在驿站落脚。 此次随行骊山的除了皇室宗亲外,王公大臣也有不少,皆带了自家小郎君们一道随行。 林秋曼一直跟在华阳身边,待到用午饭时她才看到李珣,宋致远也一同来了的。 这回华阳待她的态度极其热忱,如果先前算得上酒rou朋友,那这次就是愿意交心的,甚至与她同坐一个食案。 林秋曼简直受宠若惊,深刻地感受到了阶级地位得到了跨跃性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