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章 我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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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凛回房也没说别的,直直跪下了,自己掌嘴。 才打了两下,季寒城压着火低声吼他:“谁叫你打的,停手!” “您叫我打的。”江凛抬起头,直视着他。“您刚才不是在苏大小姐面前叫我回来掌嘴?” 这几天季寒城这脾气简直发得不讲道理。江凛是向来不大在乎挨打之类的小事,但这小子这么闹腾着,他也不是完全不憋火。 “那就接着打!”季寒城冷眼看了他一眼,一提到苏映雪,他也还是气,这气倒主要是生江凛的气。 他刚才在苏映雪面前也是多少有点故意——这婚事他不想要。苏映雪这姑娘看起来性子就倔,如果让苏映雪烦他烦到抵死不嫁,这事也未必没有别的方法解决。 他一共也就和苏映雪见过三次面,第一次疑似猥亵小绿茶蓉蓉,第二次在床上被捉了个jian,一身的血,手里还扯着个链子。第三次在院子里发脾气拎着个鞭子揍江凛。这么三次见面,苏映雪不恶心他才是有毛病。——这么想来,其实这进度倒还真不错。 只是江凛对这件事实在太不介意,一副“您娶了也行”的神情,一想到这回事,季寒城就气不打一处来。 江凛又给了自己两下,也打得发烦,抬头问季寒城:“您到底想让我怎么样吧,您给个准主意行不行?” 季寒城沉默一下,一脚把挡路的椅子踹到一边,化成狼型出门了。 今天傍晚确实是和凌恺约好了一同狼型巡山,时间也是到了。 走出居室的门,季寒城和狼型的凌恺打了个招呼,两头狼就一起按预设的路线走过去。 狼型巡山是为了让少主们更加习惯身体的狼形态,在山林中习惯狼的步态,从最初化型只能保持几个小时慢慢进展到能保持将近整天。 还在和江凛闹着脾气,季寒城心情极差,不想多说话,就默默和凌恺一起并肩走着。两头狼转出客居的小院,向右手边走过一段,出了苏家宅院的门,遥遥地传来一阵欢呼高喊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狼啸。 天色刚刚转暗,天边挂着几朵被余晖映成淡橙色的薄云,遥遥的山林有如剪影。季寒城看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是狼族的礼堂。 “哎,主家还留着这个规矩啊,婚事是黄昏举行。”凌恺有了兴致。“看看去?” 季寒城原本心情不好不想凑热闹,但凌恺整条狼眼睛都放了光,嘴咧得哈嗤哈嗤的,季寒城也不好扫了他的兴致。两条狼就顺路绕到了礼堂。 狼族礼堂也是古韵悠然,亭台楼阁张灯结彩,龙凤喜烛与大红灯笼将木制的二层小楼与能容纳几百人的广场映得灯火辉煌。 广场正中,一对年轻的新人刚刚以人型成礼,交拜天地,又随即化作狼型,在宾客的狂呼叫好中相互触碰鼻尖,又互相舔吻脖颈。两条狼亲昵地依靠在一起,下垂的尾巴微微摇摆。 “……真好啊。”凌恺向往地说。“我和竹子可能明年就要来主山成婚了。” 季寒城“嗯”了一声,附和着说:“竹子很好。” “唉,我也知道她挺好,懂的事情多,又聪明。”凌恺微微叹口气,“就是……唉,算了不说了。” 季寒城扭头看了一眼,忽然发现,凌恺颈子上挂了个水滴形的吊坠。碧绿的。 好像是蓉蓉以前挂在脖子里的。 “有时候我觉得你们季家挺好的。”凌恺又打着哈哈说,“可以娶妻妾,还可以纳侍奴。我们凌家就不行啦,娶了正妻之后三年没有嫡子才能纳妾。” “不是挺好的吗。”季寒城也不想在这种事上和他深讲。“好好对一个人也就够了。” “说是那么说,我觉得以后竹子会往死里管我……”凌恺碎碎念着。 季寒城也懒得听他对三妻四妾的向往,眼睛望着礼堂内那一对披着红绸互相依偎的狼,忽然想,刚才出门前江凛问他“您到底想要我怎样”,那么,自己到底要江凛怎么样呢? 江凛原本就是那么个性子。他遇事心态太平和,自己到底指望这个人在感情上对他有多热切。既是侍奴,又是被判令“终身不得嫁娶,尸骨不入主山”的罪奴,他又能说什么,自己又到底想听他说什么。 季寒城知道自己是喜欢他,早就超过了身为未来的家主应当对侍奴的感情。——要不是那份连他自己都没法控制的喜欢,又怎么会闹起这么大的脾气。 喜欢的人恰好就是身边想亲就亲想抱就抱的人,他到底还想怎么样。 融融的月色下,看着那两只狼的剪影,季寒城忽然不想再和江凛闹下去了。 在山林里用狼型跑了几个小时,跑出一身的汗,季寒城回到居室的时候,虽然疲累,但也神清气爽。 江凛还跪在他出门时候跪着的原地,电脑放在面前,显然也没浪费时间,还在忙他的事。 季寒城化回人形,披了件衣服,蹲在江凛面前。 还没想好怎么说,江凛合上电脑,抬起眼睛,问:“您到底想让我怎样?” 季寒城意识到此刻江凛正在和他发火,眨了眨眼,意外地有点高兴。 不知为何,总觉得江凛发脾气是个好事。 江凛确实心里来火——这破事闹了这么多天,他也快憋烦了。 虽然想着感情淡一点下去也行,他也不觉得和这小子的关系能一直持续,总觉得从主山回去,自己真实身份一说,该分开也得分开了。但这么两人共处一室地冷战着,这气氛实在不对味。这小子在屋里闹不够,在苏映雪面前也开始闹腾,这事实在没法闭着眼睛装看不见。 “您一辈子别结婚,别娶苏映雪,别人也别娶,有我就行了?您指望我说这个?”江凛索性也不压着了,直接把这几天脑子里转的话倒出来完事。 “您是不是还想看我吃醋?嗷嗷哭着抱您大腿说别看别人就看我?” “这话是我能说的?您到底指望我说什么?” “要不然您想让我干什么,说清楚点,我看看能不能满足您一下。” 季寒城就蹲在江凛面前看他跪地上发火,忽然说:“你说的对。这几天是我的错,上次也是我的错,对不起。” 江凛呼吸一窒,原本满肚子火气忽然仿佛气球被扎漏了个气,这几天憋的一肚子不知道怎么说的话忽然忘了个干净,一句也说不出口了。 “…不过我还是得和你说清楚。我不止是不想娶苏映雪,我谁也不想娶。” 季寒城视线与他平齐,眼睛里神色认认真真的。 “我性向男,从小到大喜欢的都是男的,不想在床上看到女人。我不想要别的侍奴,有你一个就够了。” “我不想娶别的女人,所以我要你和我一条心,不让我娶别的女人。我只想看着你一个,所以你就得知道我要什么,逼着我只看你一个。” 江凛怔忪了一下,季寒城意外的直率表白勾得他心里微微一阵酸软,一种夹杂着心虚和愧疚的情愫迫得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不太敢和季寒城直视。 他知道季寒城喜欢他,但是从来没有想到,他已经认真到了这个地步。 季寒城看他想躲,索性一把抓着他的头发转正他的脸,强迫江凛不转开视线。 “你看别人我会生气,所以我看别人你也得生气。你娶别人我会发疯,所以我要娶别人你也得发疯。” “……”江凛怔怔地盯着他,终于苦笑道:“您对我这要求太高了。” “要求高就对了。”季寒城哼一声,“我凭什么不能对你要求高点?” “…那我达不到怎么办?”江凛有点无奈地问。 “努力方向给你指出来了,达不到就是你该打。” “……您这简直不讲道理。”江凛泄气般试图转开脸,又被揪着头发揪回来。 “我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季寒城冷笑,“我是你少主,我凭什么和你讲道理。” 江凛被他逼着和他视线正正相对,片刻,终于放弃了抵抗。 “……您说得都对。” 在主山的日子也就剩这么几天了,先顺着他吧。 这种时候,还吵什么架呢。 季寒城又捏住他下巴,问:“苏慕白想让我娶苏映雪,这事你怎么看?” “……”江凛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她那么讨厌您,您也不喜欢她,娶了变仇人还不如别娶。” 其实这句倒也是真心话。两个当事人都抗拒成这样,也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季寒城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那苏慕白想谈的合作怎么办?” “合作又不一定要靠联姻。”江凛苦笑。“先拖一拖婚事,苏家近几年的贸易记录我都给您拿到了,苏家想要什么我们都能看到,该谈的合作先谈着。” “这就对了。难不成谈个合作我还得卖身?谈一次卖一次?我能卖几次?我明天和苏慕白再约个时间谈谈,婚事就算了。” 季寒城终于心满意足地放开江凛的下颌,自己往床上一躺,又命令:“过来亲我。” 见江凛还跪地上发呆,季寒城撑起身子冷笑:“你自己说的,想要你做什么说出来,你看看能不能满足我一下。我说清楚了,给我滚过来。” 江凛闭了闭眼睛,索性也不管太多有的没的,起身走到床边,压着季寒城的身子在他唇上亲了下去。 …也没法骗自己。 他是喜欢。 虽然知道难以收场,可是他确实喜欢。 蜻蜓点水的轻啄很快变成唇舌的火热纠缠。眼见着再亲就要擦枪走火,他挣扎着抬起头。 “我那边正有点关键数据要处理,您先放过我……” 他那边确实是终于有了关键进展,思路对了,可能今天晚上就能绕开苏家的防火墙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后台。 “也行,刚才你自己说的,抱大腿哭着求我不许看别人,抱!”季寒城知道他的正事重要,但显然也不太想这么轻易放过他。 “您过分了啊!”江凛哭笑不得地要挣开,又被季寒城一把拖回来。 “今天你不抱给我看,我和你没完!” “………………”江凛惦记着正事,终于崩溃般地往床边一趴,自食其果地抱住了季寒城的腿。“您别看别人……” 这话发脾气的时候说出来,和当真讲出来,意思好像完全不一样了。 他越说声音越小,“…看我一个人就行了。” “听到了。”季寒城低下头笑,又把他拖起来,在嘴唇上亲了一下。“我只看你一个人。” 江凛把头埋在了季寒城肩膀上,脑子已经被绕成了一团乱麻。 …这算什么啊。 意外地享受这种关系的自己,又算什么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