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边缘世界，又或者间隙世界，是袁小飞对自己世界的称呼，那是一个三不管地带，而至于这里为什么是三不管，阿蕾莎并没有说。当他出生，又或者说刚醒来时就已经在这里了。苍白的天空，古老而充满迷雾的小镇，就是他生活的所有空间，整个世界甚至就只有他和阿蕾莎两个人，而其他的形似人类的生物则是阿蕾莎创造出来的。

    阿蕾莎很讨厌上帝，她说那是一个伪正义的家伙，脑袋里都是不知名的野草，而人管那些野草叫爱。阿蕾莎把袁小飞带回了这个世界。她有工作，或者又有新的实验品，暂时没功夫管袁小飞的破事，所以某个闲人就在这迷雾之镇，又或者叫做寂静岭中，不间断地展开探险，收获惊吓无数。他简直不知道这到底是得有多高的想象力，才能把一个镇子设计成这样让人想大叫“fuck”的鬼地方。

    再次从边缘世界回到现实世界时已经是一个月后，两人住进了一座从未听过姓名的城市空屋内，并做了一番装修，当然，那些都是阿蕾莎做的，但阿蕾莎并不能走出屋子，所以具体经过袁小飞并不知情。“好了，温彻斯特一家三口就在你右边五十米左右的位置，我建议你去打好关系。当然，不是所谓的人类友情，而是捕猎者与猎物的关系，你应该清楚吧。”阿蕾莎悬挂在二楼栏杆处，平视着处于一楼的她哥的脸。

    “哦，当然，没问题。”急于逃脱的袁小飞习惯了听从阿蕾莎的命令，是的，他贪生怕死。

    那一家人住在了一间极其贫寒的房子内，玻璃上贴满了报纸，看起来就像一间危房。袁小飞偷偷摸摸靠过去，在两张报纸的缝隙中看见了迪恩和他的弟弟，这个时候萨姆已经明显地瘦下去了，也许是因为连日以来的奔波，就连迪恩都变得不再那么温柔。看着这幅景象，有些东西与脑子里的画面重叠，让他头痛欲裂，他感觉自己回忆起了什么，又什么都没回忆起来，等到天黑，约翰从外面带了奶粉回来之后，袁小飞才扯下自己已经站麻的身子，又回头看了一眼，才蹒跚离开。

    之后他每天都来，甚至有的时候会趁着迪恩不注意在窗户外面做鬼脸逗那可爱的小婴儿。没有了母亲的孩子，要大老爷们天天细心照顾也是怪可怜的了。

    迪恩每天都感觉很奇怪，萨姆总是趁他在客厅看电视的时候笑来笑去，眼睛还老往窗户外面看，外面有什么这么吸引他的注意？迪恩咬牙决定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礼拜三，他们的父亲又出去干活了，迪恩将电视声音开得很大，然后猫在门边只露出了半只眼睛。没过多久，萨姆就开始转头往窗户看，一边看一边“呀呀”地叫着，笑声清脆。从门附近的角度根本看不到，全是挡住了视线的报纸。迪恩垂下头仔细想了想，还是偷偷摸摸出去了。这个时候的他还不会用枪，而且也不太懂所谓的猎魔，男孩的好奇心嘛，总是比较重的。

    “嘿，sammy，看这边，呦！”袁小飞将脸上的器官全挤在一起，萨姆坐在婴儿床上笑得格外开心。迪恩站在墙角，看着那熟悉的人影，心痛欲裂，却又格外兴奋，他觉得那蹦跳的心脏都要从胸腔中穿越血rou挤出来。“小飞，是你吗？”迪恩大叫着，袁小飞被吓了一跳，仿佛又看到那黄眼恶魔，萨姆，迪恩，难道说……可迪恩没管对方想什么，冲过去猛地抱住。“小飞，我好害怕。”那一晚，抱着萨姆逃生，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被火烧死，那种恐惧，究竟会有多强，袁小飞无法理解，他抱住那还在颤抖的小身子，“没事，没事……”语言总是苍白无力的，袁小飞说不出大道理，也说不出可以温暖人心的句子，他只是这么拍着，“赶紧进屋吧，萨姆还在里面呢。”

    “嗯。”迪恩不撒手，袁小飞也只得任对方拉着，两人一进房间袁小飞就先去抱萨姆，也许是受某种情感的影响，他一直很喜欢小孩子，尤其是这种软绵绵的，会用湿漉漉眼神看着你的小婴儿。“呀呀，呀！”sammy欢快地挥舞双手，等袁小飞一碰触到他，立刻黏了上来，在萨姆脸上亲了两下，旁边迪恩踮起脚，指了指自己的脸，袁小飞无奈，也只得凑上去亲了亲，然后借机从迪恩体内吸走多余的一些煞气，天哪，这些煞气都快凝固成实体了。这次他没有悬在迪恩脸前，而是结结实实地触碰着迪恩柔软的唇瓣，将煞气吸出来后甚至意犹未尽地轻舔一口。

    美味的食物啊……

    萨姆的体内也有许多，但对方是婴儿，吸取煞气很可能会杀了对方，所以，等长大一些……

    迪恩摸摸自己的嘴唇，脸红得能煎鸡蛋。

    “嘿，迪恩，萨姆，我回来了。”一声门响，袁小飞知道自己糟糕了，在约翰成为猎魔人的这段历程中，自己一定是作为头号嫌疑犯荣登要杀掉第二人吧，咦？可是，他怎么会知道约翰会成为猎魔人的？他快对自己的记忆绝望了。抱着萨姆牵着迪恩出现在客厅，果然，约翰看见他时，那脸瞬间就垮了一个巨大的幅度。将萨姆交给不知所措的迪恩，袁小飞有礼貌地招呼了一下。“你好，约翰，好久不见了，嗯……介意出去聊一聊吗？”袁小飞微笑，继续微笑，持续微笑，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有效吧？

    约翰手上的枪慢慢放下，做了个手势，袁小飞顺从地走出去，两人直直走出了五十米的距离，在一片黑暗中停下。这是要杀他灭口吗，月黑风高夜，正是好时机……袁小飞背靠着大树，他听到男人一声轻叹，然后对方默默转头，枪口对准自己的脑袋。当与约翰面对面时，压力剧增。相比起从前的年轻爸爸，约翰在这一段时间沧桑了不少，面庞上多出的胡茬并没有减少他一丝一毫的帅气，反而将约翰打造得更为成熟有魅力，明眼人看不到的重担沉重地压在那肩膀上。

    “你的儿子们……”脱口而出的话吓了袁小飞一跳，慌忙咽了回去。“额……约翰，我可以用‘不知道’或者‘不能说’来回答你的疑问吗？”

    “你觉得这样可以吗？”约翰反问着。袁小飞后退一步直接撞在树干中央，疼得他一阵龇牙咧嘴。哇塞，好恐怖。“你知道我的意思，又或许……某些事情本来就是你干的。”他的行为表示着他依然不相信袁小飞，并且会在有必要的情况下扣动扳机。

    袁小飞的眼神猛地变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黄眼恶魔是我引来的吗？”

    “我只是这么怀疑而已。”他停顿了一下，稍微皱了皱眉头，然后好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猛冲几步，忽然吼了出来，“我看见你消失了，我看见你倒在地上，跟你的meimei一起消失了！别跟我说你是该死的人类，又或者说，别跟我说你跟该死的其他生物没有关系！”袁小飞被揪着领子提了起来，那一刻他想到了某个晚上，呵呵，腿短就是没有优势吗？

    “你怀疑我不是人类，你有什么证据？”袁小飞蹙眉。

    “我没有，但我不相信你。”

    “可你必须相信我，因为你根本没办法一面照顾你的两个孩子，一面又去调查那只高等恶魔！”

    “我……”约翰疯狂地点着头，看起来被气得不轻，“你的意思是，我要雇佣你替我照看孩子，然后我去做我的正事吗？紧接着回来就看到迪恩和萨姆被烤熟的尸体，你是这么想的？”

    “嘿，我说了不是我，我也跟那只恶魔没关系，更何况不是你雇佣我，是我想要照顾他们。”

    “理由？我不信你会无缘无故想要照顾他们？我要理由。”

    “我又不信任你，为什么要告诉你，现在到底是你情况紧急还是我情况紧急，约翰你不清楚吗？”

    “……呼。”约翰叹口气，又瞪了袁小飞一眼，转身回去。

    等男人走后，袁小飞费了好大劲儿才把自己从树上揪下来，然后发现他后背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不愧是要成为最强猎魔人的男人，这股气势连他都差点跪，虽然自己只是个小喽啰，但好歹也是面对阿蕾莎这样有权力角色的龙套啊。又冒出了好些个没听过的词语，记下来！

    回家的途中，约翰卸下手中捏地死紧的枪杆，满脸疲惫，当他看到男孩依然明亮的双眼时，他是想相信对方的。但他不能拿自己的两个孩子冒险。想通了这些，他的脚步终于轻快起来，却在临到终点时停下。“dad，小飞呢？”他的大儿子站在门前，双眼透着恳求的光芒，“爸爸，求你了，让小飞进来吧，sammy也很想他，他真的不是坏人，我保证好不好？我们真得很喜欢小飞。”

    约翰苍白地笑笑，“他啊，已经回家了，以后爸爸照顾你们好不好？”

    “……爸爸，你把小飞赶走了是吗？”

    “……”约翰无法说些什么来为自己辩护。

    迪恩也没说话，只是回屋子跟萨姆玩，这间一家三口的小屋又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