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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皮肤不再是光滑柔嫩的触感,指腹可以摸到凹凸不平的包块,触摸过的地方生出一点刺痛。她知道开始起疹了,突然有点紧张起来。 舱内没有点灯,天光微弱地照出家居摆设的轮廓。胥凤仪一直留在船头。淮月猜想,也许她是因为悲观而不忍,但自己却并不害怕,甚至有点期待。她起身去点灯。 任潇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目光随意扫过淮月的脸颊,突然冻住了。他先是惊讶,然后慢慢显出担忧的神情。淮月对他笑笑,见他蹙了一下眉头。她走到妆台前面,揽镜自照,也被自己吓了一跳。镜中人面目臃肿,脸上疹块斑驳狰狞,看上去十分丑陋。淮月突然忐忑起来,连自己也觉得这个样子不堪入目,任公子真的不介意吗? 她深呼吸一口气,没能下定决心转过身去。任潇却在背后出声,语气里满是关切:“淮月,你的脸怎么了?” 淮月又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转身面对任潇:“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丑?” 任潇轻手轻脚地将琵琶挂起来,走到淮月面前,伸手轻轻触摸她的脸颊。淮月的脸肿得有些麻木,但还能感觉到触碰产生的刺痛,她不禁皱了皱眉头。任潇见她难受,收回手来,怜惜道:“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淮月还没想好该如何解释,强作一笑:“是不是差点认不出来了?” 任潇见她似乎并不在意,无奈地叹气:“怎么会?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认出来的。” 淮月的心重新安定下来。她拉起任潇的手,笑着问他:“无论我变成什么样你都会喜欢吗?” 第56章 芳魂终随流波去 任潇疑惑不解地望着她,发现她虽然笑着,眼神却是十分在意。“当然。”他说道,“为什么这么问?” 淮月很高兴,雀跃起来:“我有办法脱身了。我们可以离开钟陵,到任何我们想去的地方。” 任潇很是欣喜:“真的吗?什么办法?” “易容!” “易容?”他突然明白了刚才那个问题的含义。 淮月开心地点头:“没错,就是挫皮削骨,改头换面。这样就没人能认出我来,我就彻底自由了!” “所以你刚刚说‘无论变成什么样’,是真的要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任潇松开手,略微提高了语调。 淮月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异样,心中疑虑渐生:“你不同意?” 任潇不解地看着她:“相貌是你与生俱来的一部分,如果连相貌都变了,你还是原来的你吗?” 淮月的心骤然下坠。他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说,无论自己变成什么样子都喜欢自己,她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为什么转眼间就变了?她忍不住想,难道石姑娘说的是真的,男人真的只是贪恋美色,连任潇也只不过是喜欢自己的皮囊而已? 任潇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在考虑,便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温声劝道:“别胡思乱想了。什么挫皮削骨改头换面,实在太离谱了。我们一定会想到其他更好的办法的。” 淮月挣脱他的搀扶,抬起头来直视他的双眼:“你看我现在的样子,你觉得我还是我吗?” 任潇觉得这个问题没有意义,但他还是认真地回答:“当然是你啊!” “你不觉得我现在的这张脸很丑很恶心吗?” 任潇犹豫了一下:“你只是生病了而已,等病好了,就会恢复原样的!” 淮月见他没有正面回答,苦笑了一下,他果然是介意的。她有点自暴自弃似的说道:“如果好不了呢?如果会变得更丑呢?如果面目全非,我就不再是我了对吗?” 任潇见她越说越激动,担心地劝道:“淮月,你钻牛角尖了!” “我没有!”淮月认真赌气,“我不是生病,我吃了石姑娘给的药,会变得越来越丑,也许最后连你都认不出来。但是这样一来,我就能避过那些耳目。” “你怎么能这么糟蹋自己?”任潇着急不已。“我去找石姑娘拿解药!”说完拔腿就要往外走。 “任公子!”淮月拦住他,“你嫌弃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 “我……我不是嫌弃……我是不舍得……我觉得不必如此……”他意识到淮月恐怕是误会了,可是他不知道究竟该怎么说才能解释明白,越是着急,就越是词不达意。 “我问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丑,你连正面回答的勇气都没有。”淮月认定了他在意自己的美貌,几乎失望透顶。她冷笑道:“我只问你,如果我再也恢复不了曾经的样子,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我……”关键的时刻,他犹豫了。他自觉是真心喜欢淮月,想要给她这个承诺,可是她眼下已钻了牛角尖,万一听到自己说愿意,会不会真的放弃本来面目?想到这里,他便顾虑重重。 淮月的一颗心彻底凉透。她深深看一眼茫然无措的任潇,转身走了出去。 晚饭的气氛很糟糕。淮月脸上的红疹消退不少,在昏淡的灯光下并不显得突兀。如烟关心了几句,被随口敷衍过去。她发现任潇与淮月之间一反常态的沉默,便问道:“jiejie,你和任公子吵架了吗?” 任潇垂头不语。淮月面无表情地否认道:“没有。” 如烟见状,更加确信两人在闹别扭,但是淮月显然不愿多言,她只好当作什么都没察觉。 傍晚起了南风,画舫被波浪推着往北漂,船夫便到厨房躲懒去了。饭后众人各自散去,淮月刻意避开任潇,独自一人坐在船尾的栏杆上发呆。夜色在天地间弥漫,除了船舱里透出的灯影和视野深处一两点渔火,再也没有其他光亮。天上漆黑一片,水里漆黑一片,连淮月心里也是漆黑一片。她聆听着水波轻拍船底的声音,双眼望进这无边的黑暗,突然觉得意兴阑珊。 没意思,真的没意思,真想躲进这片黑暗里去,一了百了,从此清静。 她没能胡思乱想太久,因为她的光出现了——任潇提着灯笼来到船尾,当看见她时,明显松了一口气。他将灯笼挂在檐下,走到淮月身边,用近乎恳求的声音说道:“夜里风大,小心着凉,回去吧!” 淮月抬眼看他,眼里有光,心里依然是一片黑暗。有个嘲讽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笑她有眼无珠,笑此人也不过是凡夫俗子。她微微蹙眉,摇了摇头。 任潇再靠近一些,试探着伸出手去,将她搂进怀里。见淮月没有挣脱,他居然无比庆幸,伸出另一只手抱紧她。“冷吗?” 淮月在心里发笑,冷啊,心冷,你就算捂热这具皮囊又能怎样?她伸手推开了他,回到虚空的怀抱里,觉得这样反而舒服安心。 任潇有些慌张:“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淮月看见他在意的表情,回想曾经的恩爱时光,竟也生出一丝不忍。但她猛然忆起他犹豫不决的样子,那一瞬的动摇立刻烟消云散。她只觉得可笑,他哄自己的样子可笑,自己贪恋过往而心软原谅的念头更可笑。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