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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礼,“大嫂气色好多了,路上看这栀子花开得好,就编了个花篮给大嫂赏玩。” 顾娘子从丫头玉墨手里接过只小巧的花篮,捧到李桐面前。 李桐看着那只花篮,迎春花枝编成的小蓝子,里面放了七八朵半开的栀子,这只花篮也就两三个大钱,这可不是清雅高洁的顾姨娘的作派,顾姨娘送出来的花,一定是用莹润古雅的玉器盛着。她说,‘花儿艳俗,也就玉能压一压’。 李桐的目光从花篮移到顾娘子身上,我见犹怜的巴掌小脸,眉如远山目似秋水,头上一支有些褪色的包金簪,她用过金饰?她不是说,天下最粗鄙者莫过于黄金灿灿? 顾娘子身上的靛蓝绸长衫已经洗的颜色不均,白绸裙泛着黄斑,裙子下露出的半张鞋面上补丁补的歪斜着十分难看。 那鞋子在她的目光下往里缩了缩,又缩了缩,缩进了裙子里,李桐抬头看向顾娘子。 ☆、第六章 又一个宠妾 顾娘子红涨的脸上,笑容几乎挂不住,那份难堪不自在,看的人简直要跟着难堪起来。 在这满屋的逼人富贵中,她的穷酸寒瑟让她难过到想夺路而逃。 姜焕璋说她眼中无贫富,贫贱不能改其洒脱,富贵中不染铜臭…… 李桐往后靠了靠,露出丝似有似无的笑意,从前姜焕璋的每一句话都是她的真理……她得多傻! 顾姨娘抬进门前,她没留意过她,她不记得她衣衫破旧时的模样和窘迫,她印象中的顾姨娘,都是穿着满绣的绡纱和寺绫,飘飘欲仙的模样。 她喜欢绡纱,喜欢比缂丝还贵的满绣的绡纱,绣绡纱的绣线要劈成十六股,最好的绣娘一天也就能绣出半个花瓣,府里养了十几个绣娘,专门给她绣绡纱。 她还喜欢寺绫,比满绣的绡纱还贵的寺绫,姜焕璋每年都让人专程去给她采买寺绫…… 姜焕璋说这是因为她生性纯直简朴,所以她只喜欢素淡的绡纱,就是在绡纱上绣花,也只肯用同色丝线,她喜欢寺绫,是因为寺绫的不染铅华…… “大嫂病着,我就不多打扰了。”顾娘子被李桐幽深冰冷的目光看的如披荆棘,也顾不得姜焕璋让她劝劝李桐的嘱托了,仓皇告辞。 “多谢你,慢走。”李桐慢吞吞道。 顾娘子一头冲出门,差点撞上姜焕璋的通房大丫头青书。 “咦,顾娘子!您这是怎么了?”青书闪身护住手里捧着的瓦钵,惊讶问道。 先冲进顾娘子眼中的,是青书手腕上那只明晃到刺眼的虾须镯,镯子上那棵黄豆大的红宝石璀璨夺目。 顾娘子眼睛一阵酸痛,璀璨的虾须镯仿佛在讥笑她,讥笑她破旧的衣裙,鞋子上的补丁,她全身的穷,她最痛最恨的穷…… 顾娘子低头冲了出去。 青书捧着瓦钵,看看顾娘子,再看看还在晃动不停的帘子,眼睛里亮光闪闪。 李桐靠在靠枕上,看着捧着瓦钵进来的青书。 这是姜焕璋另一个宠妾,她比顾姨娘还多生了一个孩子,可惜她命不济,生了四个全是女儿。 姜焕璋说她温柔和顺,是忠厚之人。她确实长了一张和顺忠厚的脸。 都说姜焕璋重情重义,极念旧情,七八岁就侍候他的青书,哪怕年纪大了,发了福,他每个月也必到她屋里一趟两趟。 她也是他重情重义的证据之一,她一个孩子没能生出来,她出身商户,粗鄙铜臭不知诗书,依然能稳坐原配位置,当家作主,代表姜家四处交际,她粗俗成那样,他从没跟她红过脸。 真是个完美的十全好男人! “大奶奶。”水莲轻轻推了下失神的李桐,难过的直想放声大哭,自从跌了那一跤,大奶奶常常这样,突然就魔怔了。 青书捧着瓦钵,笑容柔顺,“看大奶奶气色,象是好一点了,水莲meimei别急,病去如抽丝。早上夫人让人送了半根老参,说大爷这几天辛苦,让我配只乌鸡炖了汤给大爷补一补,我想着大奶奶更要补一补,就多炖了一钵,大奶奶尝尝,这个味儿行不行。” “多谢青书jiejie。”水莲接过瓦钵。 李桐收回目光,一阵倦意涌上来。从前,她的心里时时刻刻充满了妒嫉和渴望,偶尔,因为他的一句半句肯定和一个赞赏的眼神,她幸福的能飞起来,她妒嫉什么?她幸福什么?着了什么魔中了什么邪了? 李桐疲倦的闭上了眼。 青书放下汤退了出去,水莲坐到床前脚榻上,轻声叹着气:“大奶奶,您得赶紧好起来,别再跟世子爷闹气儿了,刚刚小悠姐过来说,青书说给您炖汤怕冲撞,要看您的药方,小悠姐问她炖什么汤,说替她看看冲不冲撞,青书就左右打岔,就是要看药方子,您看看,这一个两个,没一个省心的,您再不好……” 水莲看着她家姑娘还肿涨的脸,眼圈又红了,“又能怎么样?大娘子、二娘子是世子爷同胞亲meimei,世子爷再心疼您,能怎么着她们?世子爷那几句话说的对,大奶奶现在是姜家妇,大娘子、二娘子真传出坏名声,也就是大奶奶的坏名声,太太不是说过,当姑娘时千娇百贵,等嫁了人,就得处处委屈求全……” “你打发人去打听打听,”李桐打断了水莲的话,“那位顾娘子今天走不走,还有,再打听打听,夫人有没有给她裁新衣服、置办首饰什么的。” “嗯!大奶奶放心!”水莲眼睛一亮,顿时精神了,她家姑娘开始cao心这些了,那就是快好了! “还有,把秋媚她们几个叫来。” “啊?”水莲脸上的表情,象是大白天见了鬼。 秋媚、春妍、冬柔、夏纤是张太太替女儿精心挑选的四个备用通房,因为带不带上这四个人做陪嫁,李桐出嫁前不知道和张太太闹过多少回,嫁进绥宁伯府第二天,就吩咐把秋媚四人关了起来。 “叫几个人,把两边厢房收拾出来,把秋媚她们搬进厢房住。”李桐无视水莲的见鬼脸,接着吩咐。 “姑娘……您,您?”水莲惊愕过度,都有点口吃了。 “我伤成这样,总得有人侍候世子,天儿不早了,快去,落黑前把人搬进来。” “姑娘,您没事吧?您……”水莲伸手去摸李桐的额头,她家姑娘要不是摔傻了,就是失心疯了。 “我好好儿的,不过想开了,头上跌了这么大一个洞,难道还跌不明白?还是阿娘说的对,快去吧。” “大奶奶要真是想开了……那我去叫秋媚她们了?”水莲惊喜中混着丝丝担忧和不确定,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