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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瑟发抖。 曾姑娘,被唤作红枝的小姐,也十分惶恐忧伤,凄凄惨惨地哭了几场后,行为反倒益发古怪,再不肯让下人接近她的寝居,每日在绣阁中都独自一人喃喃自语,道士作了几回法仍不见分晓。 奚山君和扶苏在附近的民居寄宿,住了下来。 第二日,听说曾老爷也莫名其妙地病了,奚山君才皱眉道:“三娘着实太任性了。” 扶苏道:“山君觉得这些人之死均是大母三娘所为?” 奚山君叹道:“三娘何处都好,唯独人太泼辣霸道,眼中不容一点沙。” 扶苏揣测道:“或因大父翠元与曾家姑娘有染?” “恐怕不是有染,是翠元又动了真情,热热切切要同那姑娘厮守了。” “为何叫又动了真情?” 奚山君无奈地饮了一口茶水,瞧着曾府一派死气沉沉,夕阳把柳影全映到了朱红门上,才道:“翠元太多情,遇到一个心仪的姑娘,便要痴迷一阵子。可也就这一阵子,过了些日子,便全无一丝情意了。这毛病打骂皆试过,却死活改不掉,故而说是又。” 扶苏哂道:“既然如此,三娘何必忧心忡忡?终归要回家。” 奚山君冷笑道:“那泼妇遇到翠元便全无章法了,平生所有气力,除了生孩子,剩下的,但凡死前还有一口气,也要用到拆散翠元同别的女人上。” 扶苏不解道:“妖这样害人,杀了凡间的人,不会遭报应吗?先前山君说自己因杀人劫财遭了报应,三娘不怕吗?” 奚山君啐了一口,恨铁不成钢道:“如何不会,如何没有!这鬼世道,妖便是使用障眼法哄骗了人,都会遭雷劈,更遑论害死几条人命!那泼妇又岂不知,不过死不悔改!” 她方语毕,天色便变得阴沉起来,乌泱泱一阵云叠来,风卷着闪电,片刻便到了官邸后院上空。 蓦地,一声响雷,震得人耳膜欲碎。 奚山君脸色变了,走出民居,扶苏欲跟上,却发现她行走极快,如风一般,就这样消失在眼前。 当奚山掀开珠帘,绣楼上已经十分热闹。 满地皆是水,养荷花的细瓷缸碎了一地,荷叶上几条小锦鲤垂死挣扎,不停扑腾。窗台上一只花猫蹬掉了一只新绣鞋,长叫一声,张开尖尖团团的嘴,叼走了可怜的鱼,从奚山君脚下刺溜蹿走。 一个满身焦黑的人转了身,已瞧不出原来样貌,只一双黑眼珠泛着恨意,缓缓转过来。瞧见了奚山,口中吐出一团黑气。 焦黑的人手中提着一把宝剑,宝剑的顶端还带着焦黑。 与奚山四目相对,两相无言。许久,这被雷劈得焦黑的人,却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米齿,红了眼圈,伤心道:“他不肯跟我走。” 听声音,只道是个文静的女儿家。奚山君目光转向香气扑鼻,一片软色娇红的帐帏,却连叹气都懒得叹了。 一张女儿床,挤着两只野鸳鸯。 相貌倒都称绝色,可惜皆在瑟瑟发抖,没什么仪态气质。 “我与翠郎是真心相惜,望jiejie成全。”满头珠钗的母鸳鸯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我杀了你全家,曾姑娘,为了一个男人,你死了全家,你怎么还敢说,同我夫君真心相惜?”被雷劈焦的人不敢置信,一掌劈在绮罗绣的屏风,那一片湖光山色瞬间雨打风吹去,裂成丝丝缕缕。 “我欢喜翠郎,至死不渝!”母鸳鸯痴痴望着公鸳鸯,眼波流转,全是爱意。 “你呢?”那瞧不出面貌,声音文静的女子望向生得仙气飘飘的公鸳鸯。 公鸳鸯端的一脸仙人相,却胆怯得像见了鹭鸟的蚌壳中嫩rou,被黑人目光这样恶狠狠地打量一圈,竟哇地大哭起来,泪珠子想也不值钱,一直掉,一直掉。他哽咽道:“娘子,我错了,我知道自己错了。” 公鸳鸯原是大父翠元,被雷劈黑的则是大母三娘。 三娘听闻此言,缓了缓颜色,柔声问道:“错了可改不改?” 翠元哭得惨烈,鼻涕都掉了出来,可即便如此,还是像一个货真价实的仙,他啜泣道:“可我是真心喜欢曾姑娘,喜欢就是喜欢,该怎么改?” 三娘撩起袖子,文静地咬牙切齿道:“那我呢,你喜不喜欢我?” 翠元哭得肝肠寸断,好似死了爹娘,“喜欢,我喜欢娘子。” 说完,漂亮的眼珠为难地瞧着身旁拥着的曾姑娘,仙气飘飘,声音却越来越小:“都喜欢。” “翠郎!”曾姑娘眼睛亮晶晶的,十分感动受用。 三娘后退了一步,手背揉了揉眼,良久,才红着眼,拿剑指着二人道:“jian夫yin妇!我杀了她,划花她的脸,看你还喜不喜欢她!” 翠元吧嗒掉泪珠子,抽噎道:“她就算毁了容,死了,我也喜欢她,覆水难收。她若死了,我定然心如刀绞,娘子不如一并连我也砍了。” 那曾姑娘也凄惨道:“夫人,你既已杀我爹娘兄长,不愿我二人一起,又何苦留我同翠郎人间挣扎,我们愿意一同死在夫人剑下谢罪!” “你闭嘴!”三娘口燥脸红,显是说不过她。 “你呢!倘使……倘使我和她二人,你只能选择一人,你又选谁?”剑尖刺到了翠元的喉间。 翠元看着三娘许久,才含泪闭目道:“之前是你,遇到曾姑娘,便是她。” “三娘!”一直静静看着三人闹剧的奚山终于开口打断这有些难堪的场面,“休要再问。” “翠元生来多情,癖好如此,近乎痴,也近乎病,你便忍了此一时,随我先回去如何?”奚山瞧着三娘神色变幻不定,面部的肌rou不断抽搐,又道,“府中这几人尚不到头七,鬼差未来勾魂,现下还了这阖府性命还不迟,也免得附稷追着你劈。” 相传,附稷是一种天鱼,手持雷槌,游弋云间,专劈世间不行正道之徒。 三娘却低下了头,许久,才问道:“山君,若二郎当时娶了那个女子,你又当如何?” 奚山君笑了,“他若娶了那个女子,我岂不欣喜若狂?他若如世间俗夫,只重女色,我岂不欣喜若狂?他若有朝一日眼泪也能横流,我岂不欣喜若狂?” 三娘低声道:“我与山君不同。我喜欢的人若是也喜欢我,便只能喜欢我一人。哪怕他喜欢旁的女子只是一时一日,我也断然不会让他好受。他喜欢我不能是最喜欢,更不能只是浅浅的喜欢,最喜欢时还有次喜欢,浅浅喜欢我那深深喜欢又给了谁?他只能喜欢我。” 语毕,焦黑的手从胸口掏出几个珠子,作势狠狠一揉,奚山君脸却黑了,攥住她的手腕,“你莫要胡闹,捏碎这几人的魂,就真的要遭报应了!” 她恶狠狠地瞧着曾姓的女子和翠元,“这贱人毫无廉耻,为了心上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