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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那个被两名医生架走的男人。 此刻,站在紧闭教室门窗外的陈逸,看着躺在地上的薛山,她又想起了那个男人当时投来的目光。 是不屑?还是鄙夷?或者麻木,冷漠? 记忆里那张模糊的脸,在眼前逐渐清晰化。 陈逸轻轻扣了下窗户铁栏,问:“好点了吗?” 男人身子蜷缩着,双手抱住膝盖,脸上残留着眼泪和鼻涕。 苍白茫然的眼神看向陈逸,薛山点了点头。 陈逸推开门进去,来到薛山身边,把他扶起来,靠墙而坐。 整个人像是被卸掉骨头一般的无力,薛山靠着冰冷的墙,对陈逸说:“陈医生,谢谢。” 声音苍白无力,但包含的致谢却毋庸置疑。 陈逸没有回应他的道谢,低声说:“彤彤没看到,但她听见了,可能有点害怕,一直站在门口不敢进来,要我叫她吗?” 似乎思考了几秒,薛山点头,“麻烦了。” 陈逸起身,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半蹲在薛山面前,说:“把脸上擦一擦吧。” 这种样子,小姑娘看到肯定会难过。 薛山点点头,抄起T恤下摆在脸上一通抹。余光里,陈逸出去了,不知道在外面跟彤彤说了什么,很快,一团小小的身影慢慢走了进来,停在他身边。 薛山伸出手,把小姑娘揽进怀里。 浅浅的啜泣声带动他胸腔微微颤动,大掌抚在小姑娘脑袋上,一遍一遍,温柔而怜爱。 “没事了,我没事了。” 小姑娘无声的落着泪,在他怀里点了点头,伸出手抱住他的腰。 *** 天空又飘起了小雨。 细细密密的雨帘从天而降,薛山依旧保持着原先那个靠墙而坐的动作,靠在怀里的小人儿哭累了,渐渐睡过去。 陈逸走进来,在他身边坐下。 “阿婆怎么样了?”薛山问。 陈逸说:“身上温度很低,一直睡着。” 薛山点点头,不说话了,陈逸也沉默。 半晌,他侧过脸看了一眼陈逸垂在身前的手,问:“是不是感染很重了?” 目光平静地看着教室里一处杂草,陈逸淡淡笑了一下,“还好吧,应该废不了。” 又不知道静了多久,陈逸忽然问:“你沾上这个东西的时候,想过彤彤么?” 他吸毒史三年,接受治疗一年半,也就是说染上毒瘾的时候,小姑娘才一岁多。 这两天接触下来,陈逸觉得他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父亲。 遇到困难,也没有只顾自己、只顾眼前,会担着生命危险去救人、找人。 但话一出口,陈逸还是意识到了自己的仓促和咄咄逼人。 不过她没有打算罢休,她在等薛山回答。 但薛山没有回答。 为了调整坐的角度,好让后背舒服些,她侧过身子,脸微微朝向薛山。 天底下有多少家庭因为毒品而支离破碎,有多少瘾君子因为吸毒而抛弃妻女家破人亡。 二十年前,她的家庭被毒品毁了,被一位吸毒的父亲毁了。 但是眼前,这个同样是沾染上毒品的父亲,却竭尽全力,为怀里的小姑娘撑起了一个家。 看着男人沉默的样子,陈逸说:“薛山,你是个好父亲。” *** 父亲这两个字,对陈逸来说,曾经一度是恐怖和恶魔的化身。 那个冬天,她兴高采烈回家,跑进父母房间,准备拿走几颗核桃去当雪人的眼睛,却发现母亲浑身是血倒在地上。 她吓的一句话说不出来,想喊人,喊爸爸,喊救命,但无论如何发不出一个字。 然后她看见了在房间角落蜷缩成一团、浑身发抖的父亲。 他脸上挂着鼻涕和眼泪,不停地呵着气,好像呼吸困难。 陈逸被吓到了,整个人像是被定在原地,一步也挪不动。 她看一眼地上的母亲,再看一眼墙角的父亲,轻轻喊了声:“爸。” 男人抬起头来,目光涣散,不自主摇晃着脑袋,嘴里念着什么,她听不清。 那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 再然后,她看见了父亲手里的刀。 那是一把水果刀,刀口上沾满了血。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陈逸跑了出去,但她还没跑出堂屋大门,又被人一把拽回去。 男人的理智还处在奔溃和模糊的边缘,他死死掐着陈逸的胳膊,目光恶狠狠地,像是要吃人:“你去哪儿!?你是不是找警察来抓我!?啊!?” 陈逸看着自己父亲这副样子,眼泪一下子全涌出来,哭喊着:“爸,爸......” 男人视若无睹,不停自言自语:“我知道,你跟你妈一个德行,你们把家里的钱都藏起来了!你们要找警察来抓我,你们要找警察来抓我!” 他越说越激动,突然把陈逸举了起来。 陈逸哭着一声声喊他,“爸爸,我是小逸啊!爸爸,我——” 她被扔了出去,砸在墙上。 沉闷的“咚”一声落地,她不再哭喊,只觉得浑身特别疼,特别特别疼。 躺在地上,陈逸看见了自家那口种满小金竹的院子。 看见平时爱来家里偷吃东西的野猫,正栖身在院坝上,脑袋愣愣地望向屋里。 她还看见,敞开的大门外,跑过一个穿着黄色外套的身影。 那是她刚刚一起堆雪人的好朋友。 她找到板栗了吗? 看来,是她赢了。 *** 当地新闻频道不停滚动播放着雅里乡“7.25特大洪灾”的相关报道。 距离雅里乡一百公里之外的佑安镇,一家中餐馆里,女主人收拾好最后一桌顾客的餐盘,拿来抹布,利落地擦起桌子。 高挂在墙面上电视机里播放着一些杂七杂八的新闻。 她的丈夫坐在电视机下,嗑着瓜子边看边评论。 女人不时回头扫他一眼,“让你去把臊水倒掉,搞半天你只晓得看电视。” 男人呵呵笑着,“哎呀,先把新闻看完嘛,关注下国家大事!” 女人收起抹布,也抬头看了一眼电视。正在播放一条洪灾新闻。 男人发表感叹:“这老天爷哟,一会儿地震一会儿发洪水,还让不让人过日子了。” 女人道:“都说天灾人祸、天灾人祸,我看这天灾不好逃,人祸也不一定就能避开。” “媳妇儿说的都对!”男人使劲谄媚。 女人不管他,准备拿拖把来拖地,走出两步,听到什么,突然脚下一滞。 她冲到男人面前,一把抢过遥控器,表情慌忙,手指在遥控键上犹豫不决,不知道该摁哪个。 男人被她这反应吓着了,“媳妇儿,你咋啦?” 女人死死盯着电视屏幕上,问丈夫:“刚刚,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