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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游记,可惜文辞普通,读起来十分枯燥。不过,这位书生曾跟着一艘海船出过海,也到过外邦,因此程岩读得格外认真。就比如现在这一部分,书生写到了一个名为天竺的国家,根据程岩的印象,天竺应该地处于大安的西南面,中间隔着吐蕃,也是个大范围近海的国家。很多年前,便有华夏僧人从长安西行,到天竺求取佛经。据游记记载,那书生走遍天竺十八城,见识了与本国迥异的风土人情,听闻了数不尽的历史传说,哪怕书生的辞藻再乏味,所描绘的新奇世界也让程岩颇为神往。突然,他的视线落在一行字上——“丁丑,六月十二日。晨餐后登船,顺流而南,曲折西转十里,为河海接口。又二十里,下无尼蒙滩,沿岸碧青,稻浪延绵……”程岩也不是第一次见庄思宜裸着半身,但心跳却不住加快,他忙小退一步,道:“我找你有事,还不把衣服穿上?”庄思宜哪肯理会?程岩越是无措,他心中越是发痒,于是故意学着轻佻的动作,勾起程岩的下巴,“我身上哪儿没被阿岩看过,穿不穿有什么要紧?”程岩一慌,想要推开对方,却在触到庄思宜温热的皮肤时猛地抽回手。庄思宜被程岩一摸,顿觉心神一荡,只恨不得对方的手将他全身上下都抚遍。只想着那般情景,他便觉得嗓子发干,燥热无比,似乎立刻就要起反应,于是也不敢再逗程岩,赶紧松开了手。程岩见庄思宜随意取了件袍子披上,偏偏并未穿齐整,露出了大片胸口。如此半遮半掩,更让他心神不宁,差点儿快忘了自己的来意,忙道:“近日天寒,你还不快将衣服穿好,不怕着凉吗?”庄思宜只笑了笑,便听话地合拢衣衫,“多谢阿岩关心了。”程岩暗自松了口气,找了把椅子坐下,强自镇定道:“思宜,我在一本前朝的游记中发现,原来天竺早就有人成功培育出了海水稻!”他将手中书卷翻到那一页,而后递给了庄思宜,后者愣了愣,接过书卷细细一读,隔了好一会儿才抬头道:“天竺可在万里之外,与大安之间还隔着吐蕃,就算他们有培育之法,阿岩又从何处取得?”程岩抿唇一笑,“你说,朝廷何时会开海禁。”庄思宜一怔,是了,改革一派早有开海禁之意,如今皇上大力支持新政,怕是要不了就多久就会开放海禁了。“阿岩想让人出海天竺?”程岩微一点头,将自己的打算说了,“等朝廷一开海禁,我就写信告诉二郎。”庄思宜见程岩几乎快喜形于色了,忍不住笑道:“没想到还真被阿岩给找出来了,若二郎能顺利带回培育海水稻的办法,又被你成功试种了出来,那岂不是能将沧海变桑田?”程岩微微一笑,“沧海变桑田不敢想,能将盐地转为良田我就满足了。”庄思宜继续说笑:“有如此功绩,阿岩说不定还能青史留名,那我自然要好好巴结你,没准儿沾了你的光,后世的史书上也会有我的名字。”程岩:“……”闲谈时,忽听隔壁桌有一青年道:“真的,我都去看了,海边确实长出了稻谷!”程岩一愣,脑子里顿时闪过点儿什么,注意力也不免被拉走。细听之下,原来是有人在百川村的海边滩涂发现了几株高约五尺,形似芦苇却结穗的植物。有村民好奇地将植物带回家,却发现这竟是一株野生稻谷,稻米色近胭脂,煮熟后口感较涩、偏硬,类似糙米。可百川村的海边常年被海水浸泡,根本不可能栽种稻谷,因此其他人都不信青年的话。程岩拧眉,百川村不就是涠县的一个村子吗?而涠县恰恰正是曲州另一个下县,因为县中大多村落靠海,三十多年前时有倭国海匪从此地登岸,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久而久之,县中人口大量迁移,原本还算繁华的县城渐渐破败萧条。直到二十多年前朝廷下令禁海,县城才重回安宁,但之前十年动荡已伤了涠县的根基,一时间很难恢复。程岩原本想等普山县培植绿白茶树一事步入正轨,再着手涠县的治理。毕竟涠县与普山县不同,它靠海近海,环境优越,等朝廷开放海禁后机会必然不少。但他此时听到了青年的消息,隐隐觉得耳熟,总觉得其中隐含着一件关键之事,可他想遍前生也想不起来。如今他瞧着庄思宜自信的样子,又想到新帝对庄思宜的信任以及朝廷目前的大好局势,不禁放下了心。既然朝廷上用不着他来担心,程岩便一头扎在了民生上,其中最重要的,自然是绿白茶树的培植。陆秀明言而有信,一旦答应了就非常尽心,而普山县的县令不敢违背程岩的命令,也竭力配合。普罗山上的村民在听了县衙书吏们的宣讲后,大都明白了此举的意义,尽管还是有懒货的存在,但更多人都愿意积极参与。短短时间,普罗山上最适宜绿白茶树生长的区域已被开垦出大片土地。程岩每次去“视察”,都能见到陆秀明瘦小的身影挤在人群中大呼小叫,看起来十分有精神,完全可以再战一百年。这天,程岩和庄思宜刚从普罗山下来,两人找了间茶社休息。于是,二人向青年打听了具体的情况,便直接从普山县赶往了涠县。两人是第二天中午到的涠县,与普山县不同,身处涠县,一呼一吸间皆是海水的咸腥味,耳畔仿佛也时时能听见潮汐声。程岩按照青年所说,找到了生长水稻的一处海滩,但稻子早被挖走了,他们一无所获。不过两人从村民口中倒是确认了一件事——这海边上的确长出了植物。随后,程岩又找到了挖走稻子的几家人,可惜大多稻谷都被煮来吃了,唯有一家还剩几十粒谷子,通通被程岩要了过来。当程岩见到手心上十来颗长着芒刺的谷粒时,满心的激动之情再难抑制,他可以确认,这的的确确就是稻谷,就是后世所说的海水稻!“思宜……”程岩声音微颤,“真的是稻谷,你看,真的是。”程岩猛地捏紧书页,来来回回将那几行字读了好些遍,不肯错漏一处。游记中提到,这类海边生长的稻谷一旦涨潮时就会被淹没,可退潮后依旧长势旺盛,且无需施肥、除草,只要汲纳海水的养料便可生长。更让程岩惊喜的是,这种稻谷能将盐田逐渐转化为良田!他深吸一口气,卷起书就往庄思宜房中跑,连房门都忘了敲。“思宜!我找到——”程岩冲入房中的脚步一顿,随即表情僵了僵,稍稍扭过头。原来此时庄思宜刚刚结束锻体,出了不少汗,正赤着上身擦拭。原本程岩忽然闯进来,庄思宜还有些小羞涩,但见程岩先不好意思了,他立刻就来了兴致想逗一逗对方,于是一扔脸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