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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眼睛里总算有了一丝疑惑:“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你和爸爸说起过,是因为没有钱支付超生罚款吗?” “如果是因为钱就好了!”顾孝春的语气里充满了愤怒与嘲讽,“那个时候学校刚好在评教师职称,要求独生子女才能入选,你爸爸为了自己的事业前程……” “不,我不相信爸爸是那样的人!”顾青然挣扎着说,尽管她不愿意用“道貌岸然”来形容自己为人师表的父亲,却无法忽视母亲眼睛里的疼痛和绝望,和此刻的自己如出一辙。 “后来你宵良舅舅找到我,问我愿不愿意去顾园照顾病入膏肓的老爷子。而我不惜净身出户也要和你爸离婚,就是要证明女人完全可以走出一条不依赖男人的路,自尊地活着……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拼命想要摆脱的人生污点、如今竟会在我女儿的身上重演。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从这一刻起,你必须脱胎换骨只为自己而活。” “明天,我会秘密帮你安排最好的医院,终止妊娠。” 第75章 辞旧迎新 第二天的除夕夜,考虑到安琪的身孕和年年的腿伤,顾宵良吩咐厨房准备的年夜饭以清淡为主、营养搭配却极为讲究。只是顾青然气色不太好,尝了几口清粥便提前回房休息了,顾孝春也早早上楼照顾女儿,并没有像平常那样插科打诨。席间安琪几次害口,对满桌的珍馐兴致恹恹,因而也没有逗留太久便被顾宵良送回了房间。 留到最后的冷年年往武嫂碗里添了一片四季鱼,第一次发觉普天同庆的新年竟也能冷清如斯。 缺少阖家欢乐的氛围,春晚是看不成了。年年回到卧室后请来武嫂帮自己沐浴,为了不把固定板弄湿,一老一少两个人小心翼翼地忙活了半天。她换好睡衣拄着双拐从浴室里挪出来,就看到顾宵良半蹲着身子前前后后检查她的轮椅。 听到身后的动静,顾宵良站起身走到年年面前,抱小孩似的将她放到轮椅上。他接过武嫂手里的浴巾,拨过她湿漉漉的长发轻柔擦拭,“怎么这么早就打算睡觉,往年你不是最喜欢守岁么?” 辞旧迎新的除夕夜既是年年的生日,也是母亲的忌日。这一天顾宵良总会留下来陪她聊天,为她讲述有关冷玉的往事,在午夜钟声敲响之后第一个在她耳边说新年快乐。然而今年,顾宵良最应该陪伴的人已经不再是她。 “出院时医生特别嘱咐过,作息要有规律不能熬夜的。这样康复得快一些,等开学我就能摆脱轮椅了。” “理由听上去不错。”顾宵良微笑着腾出一只手,从背后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递给她:“新年礼物。” 年年拆开以后不禁喜笑颜开:“原来是手机,叔叔你终于肯继续给我用了!这两个月我简直是在过原始部落的生活,行动基本靠搂,通讯基本靠吼。” 开启后的手机传出一连串短信提示音,大多是孙柠、钱子豪等朋友发来的祝福短信。她快速浏览了一遍,确定发信人里没有程农农,脸上到底有些失望。 仿佛是猜到了她的心思,顾宵良假装为难地说:“怕你在家养伤无聊才买的,不喜欢这个颜色吗,我拿回去换一个新的给你。” “不不,这个最好了我很喜欢。”年年赶紧捂着手机。开玩笑,再换一个新的,拿回来恐怕又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顾宵良擦干年年的头发,低头看了看时间,将她推到阳台与卧室相隔的落地窗前。突然,漆黑的夜幕里升起一道绚丽的彩虹,仿佛是千年一见的曼殊沙划盛开在无限遥远的彼岸空间。 “居然有烟花!”年年把脸贴在玻璃上兴奋地大叫。自从京华市出台禁烟政策以来,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鞭炮、烟火这些年味十足的东西了。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她长大了,再去玩这些孩子气的游戏会显得不合时宜。 “这些都是无烟烟花,几乎不会产生空气污染。”顾宵良不动声色地将她的脸从冰凉的玻璃上拨开,满眼的宠溺,“喜欢吗?” 年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眼睛舍不得从夜空移开半分:“好漂亮。我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家里太穷了连新年放的鞭炮都是左邻右舍赠送的,每次一放完,我和申雨哥哥就趴在满地的红皮炮衣里寻找漏网之鱼,然后用半截香火一个一个地重新燃放。有一天晚上,村子里最有钱的人家放起了烟花,整个夏庄的人都跑出来看,我傻乎乎地看到一半,手心握着的一粒鞭炮突然炸响了,那股子疼,现在想想都手心发麻。” “肯定是你贪玩看烟花走神了,把鞭炮和香火握在一起了。”顾宵良心疼地揉了揉年年的手心。 “或许是吧,当时我都吓懵了,连哭鼻子都忘了,申雨哥哥还说我是小呆子。”年年笑着回忆,眼睛里却悄悄染上了一抹忧郁,“已经快两个月了,申雨哥哥后来再也没来医院找过我。” 顾宵良叹了口气,指了指阳台外腾空升起的七彩祥云:“很多人喜欢烟火的绚丽,却又伤感花开瞬间的短暂。其实这些烟花从原料采集、制作为成品,直到躺进购物袋走进千家万户,在这个漫长的等候过程中,都在期待未来与火的相遇,从而在一生最美丽的时候绽放……如果你能再遇见申雨,找回朋友固然是好事,但如果他不再出现,就像这些烟花一样,拥有回忆也很好啊。”毕竟人心是会变的。 “我明白,足够努力的人,总会有办法让自己盛开,才不会介意旁观者们自以为怜悯的寂寞。”年年想了想,继续说,“就像女孩子的嫁纱,尽管一生中只有一次穿着的机会,却会从少女时代就憧憬它的风格、款式和裁质,它可不是营造荣誉巅峰的辅助品,而是寓意着人生的幸福才刚刚开始。” 似曾听过的话语让顾宵良内心一怔。毕业后他去英国留学,不到一年就忍不住飞回国内,再见冷玉时她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窗明几净的咖啡座里,冷玉轻抚着小腹,眉眼弯弯地对他笑:“宵良,我的幸福才刚刚开始。” 他俯身在年年的额头落下一吻:“未来的大设计师,你的理念非常正确,婚纱的意义大约如此。” 年年羞赧地红了脸,在顾氏总部,安琪麾下的设计师个个都是业内奇才,“大设计师”的称号她可不敢当。她看着顾宵良,诚恳地说:“叔叔,我已经长大了,今年你真的不用陪我守岁。”毕竟将安琪阿姨长时间留在房间里并不合适。 顾宵良低头又看看时间,为年年紧了紧衣领,笑容似乎有些牵强,“还有一个小时。”他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