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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找出安全带,系好扣上。 黑色轿车缓缓开动。车外开始飘起细雨,车内寂静如冬。 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轿车在红灯前停了下来。 对面的大巴开着远照灯,光线刺入眼底,激起细细的疼。 “我对你是有感情的。” 女人的声音在车内响起,带着一些伤感,一些歉意,还有些此刻的丁言还无法辨认的情绪。 她望着窗外的灯火,慢慢继续:“但是,大概不是你想要的那种感情。” 丁言默默听着,感受着眼睛里的疼,和心里的疼交织在一起,让他能维持表面的平静。 “我对你的感情里,占的最多是歉疚。对你犯下的错,是我留在这里最重要的理由。说要补偿你,也是发自真心。” 呵……补偿与被补偿。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关系。 又想起了那一天,在昏暗的床上,她制着他,用那双棕眼睛凝视他,说接下来她会继续留在奥丁,他可以慢慢思考他想要怎样的补偿。能做到的,她都会去做。 她那时是认真的,他看得出来。而那时他也天真地认为,他不需要她的补偿,他想要的,全都会靠自己一点点得到。 但此时此刻,听着她低低的嗓音,看着她在车玻璃上的倒影,他没出息地想要伸出手接过这份补偿……他辗转反侧了太久,在名为“求不得”的海洋里挣扎了太久,已经到了看到稻草也忍不住想要伸手的地步。 ……但伸出手,得到的也只是幻影。理智很清楚这一点,它一刻不停地在他耳边提醒他,阻止他说出未来会后悔的请求。 他要的不是她的愧疚,她的补偿,她的怜悯,她的虚情假意。他要的是真正的,不掺半点虚伪的爱。 “……我说了。”他握紧了方向盘,“我不会用那件事要挟你。……影楼的事就当我没提过,‘补偿’的事你也不用再提。” 补偿他,然后心无牵挂地离开吗?那样的补偿他不需要。 她不做声了。可能是被他话里掩藏不住的冷意吓到了,也可能是对他的拒绝配合感到心灰意冷……他一点也不想知道是哪种。无论哪种,都让他胸口刺痛。 雨越下越急,刮雨器在玻璃上擦出单调的音节,玻璃上永远是短暂的干净,随即就被雨滴淹没,她映在玻璃的倒影也同样飘忽,刚刚闪现,就随雨水溶去。 守不住的倒影,抓不住的人,得不到的心。 他看着那倒影,几乎要软弱地吐出心底那句话:我究竟要怎么做,你才会看到我?怎么做你才会爱上我,才会心甘情愿地为我留下来? 可他忍住了。他刚刚才告白失败,现在再问出这句话,如同将自己跪进了泥水里。未免太可悲。 最后的自尊不允许他这么做,他将自己钉在原地。 绿灯了。男人麻木地启动车子,驶进车流里。 车一直开,一直开,穿过雨幕,穿过街灯,穿过阴影……来到她的宿舍楼下。 外面还在落雨,男人和女人坐在车里,彼此无言。 久久,温小良深吸了口气,转身看向身旁的人:“丁言,我之前说我觉得对你愧疚……” 她又提那两个字了。 丁言抬起手,阻止她说下去。他今天能承受的上限已经到了,再继续下去,他怕他又要做出把她关小黑屋这样的事……虽然她从来都不怕小黑屋,但他不想再这么对她。 喜欢的女孩子,应该放在手心里宠的。 默了默,他勉强扬起一个笑:“你只要留在这里……就可以了。” 留在这里,给他更多的时间,这就够了,多余的话不要再说。不要反复地提醒他,他只是她的一个责任,她对他只有愧疚之情。 温小良看着他,神情先是有些迷惑,然后渐渐露出了悟。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顿住,思索了几秒,转身伸手打开车抽屉,翻出几张cd碟,看了看碟面,取出其中一张,装进播放器里,按下py键……乐声流泻出来。 那是一首交响曲,主旋律充满忧郁,带着淡蓝色的气息,浮动在车里。 “听到了吗?”她转过脸,凝视他,“乐声里最清晰的是小提琴,它是主旋律。” 丁言听得很清楚。忧伤的琴声。 “仔细听,你能听到风笛的声音,很微弱,但确实存在。它也是交响乐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他听到了。那又怎么样呢?就算将精灵手制的风笛摆在他眼前,他也没有半点兴趣。 温小良的语调里含了些紧张:“听明白了吗?” 丁言麻木地应:“嗯。” 温小良立时舒了口气,脸上显出一种重任完成后的轻松,又仿佛有点不好意思的模样,微微抿着唇,觑着丁言。 觑着他。 望着他。 盯着他。 紧紧盯着…… 沉浸在自己的忧郁里的丁言,终于感觉到了某人灼灼的视线,抬起眼来,疑问地看着她。 温小良:“……算了。” 丁言一愣,还没来得及深思这句话的含义,温小良已经解开安全带推开门跨了出去。 他伸出手:“外面雨……” 砰! 车门重重甩上,雨珠甩了某个关键时候犯蠢的男人一脸。 ☆、Chapter .49 轰轰烈烈的爱情,生死相依,倘若不能一起活下去,宁可相拥着沉入海底……那样激昂澎湃的感情,是未经世事者专有的福利。 在那辆黑色轿车里,雨水敲打着玻璃窗的时候,不只丁言在辗转煎熬,温小良同样也在反复拷问自己,她究竟该怎么做才好。 她活了很多年,扮演了各式各样的女配,“被爱”的经历丰富,“假装深爱”的经验也不少。如果她愿意,她可以让一个男人觉得他就是她的全世界,体会到什么叫情深不悔生死相随……但丁言现在要的显然不是那种东西。 他说不要她的补偿。他想要什么,她很清楚。 这次是认真的。如果她不爱他,宁可说出刀锋般的实话,也不能继续倾吐甜蜜的谎言。 她不爱他吗?没有一点点的动心吗? 怎么可能。 如果从来不曾心动,就不会舍不得离开奥丁了。 不知从何时起,她忘了自己的初衷。要不是人工智能提醒她任务已经完成,她随时可以离开奥丁……她都已经忘了这回事,忘了她留在奥丁,是为了防止胡妙做出蠢事,也是为了等丁言提出他想要的“补偿”。 现在胡妙的事已经彻底解决,丁言也说不要她的补偿,但却有另一股力量将她束缚在这里。 非要割断一切离开,也不是做不到,但想到之后再见不到他,就会非常失落;反过来,试着想象留在奥丁,继续这些天的时光,天天都能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