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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山 盲妻(13)

…回来没多久,雪就突然患上重感冒

    ,几乎下不了床,穿了好多件衣服,还是觉得冷,面无血色。

    李德贵为婴儿的事忙前忙后,他又是换尿布,又是熬粥和面食,又是拿各种

    玩具哄婴儿开心。

    而铁根始终陪在雪的身边,相比婴儿,他更在乎雪的身体健康,紧紧地守护

    着。

    过了大半个月,雪的身体渐渐康复,而隔壁的玲姨过来帮忙带孩子,并指导

    雪如何用母乳喂养。

    一开始雪很不情愿,直到怀里的男婴含住她rutou,条件性反射进行吮吸,那

    一瞬间便释怀了。

    生完孩子后,雪的rufang大了一圈,依然坚挺饱满,没有下垂,乳晕澹红,两

    颗rutou嫣红欲滴。

    每次喂孩子时,雪都会在房间里,铁根偶尔会在旁边偷看,紧紧盯着那白皙

    柔滑的乳rou,吞咽口水。

    涨奶难受时,雪会将奶水挤到一个个瓶子里,但有时候挡不住奶量,只能让

    铁根帮忙吮吸。

    这也是铁根最期待的时刻,匍匐在雪面前,大口吮吸玉乳里的奶水。

    每次听着铁根吮吸的声音,雪的脸靥就开始泛红。

    她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后,曾去试探李德贵的反应,结果他一脸不悦,既没有

    同意放吴辰走,也没有明确拒绝,就这样一直拖着,让雪百般不解。

    她知道张主任一直在找李德贵麻烦,这件事令他特别糟心,有时候如果提到

    吴辰的次数多了,彷佛变了一个人般,露出阴冽眸子,让雪特别害怕。

    事实上,李德贵对铁根的态度也变得很差,他眼里就只有嘤嘤啼哭的孩子,

    只有那时候才会露出温柔的眼神。

    那段时间,雪可谓患得患失,抱着孩子忧心忡忡,李德贵每次做完饭后,给

    吴辰吃的那一份,她都会偷偷检查,防止食物里下毒。

    李德贵的性格越来越偏执,有时候会窝在房间里磨刀,不仅让雪紧张,吴辰

    也紧绷神经,他总感觉死神会随时来临,晚上睡觉时水果刀不离身,还用脚顶住

    牛棚大门。

    唯一没察觉到古怪气氛的是村头的王婶,她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妇女,说话刻

    薄,爱唠嗑。

    雪不想和她有过多接触,可自从生下小孩后,王婶上门的频率就越来越多,

    整天抱着婴儿不放。

    吴辰一问才知道,原来王婶怀二胎的时候不幸流产,失去生育功能,而唯一

    的儿子前几年也被车撞死,变成了孤寡女人,自然对雪的儿子特别亲切。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她碰孩子,总觉得,她不怀好意……」

    雪在牛棚外和吴辰抱怨时,王婶又上门了,她看都不看雪,径直走进屋子里。

    雪表情微皱,对她说:「王婶,来看孩子了,不过他刚喂完奶睡着了,要不

    ……等他睡醒你再来吧。」

    「哎,来都来了,没事儿,我就在里面坐会儿。」

    王婶笑着说,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让雪无可奈何。

    吴辰没有看王婶,轻声对雪说:「雪,现在身体好点了么?」

    「嗯……好很多了,就是……有点冷,每天要穿多几件衣服保暖。」

    雪当然明白吴辰内心的焦虑,脸色也很忧忡:「最近张主任频繁找李德贵麻

    烦,估计这件事让他心情糟糕,要不,我……今晚再和他说说吧,早点放你出去

    ,如果他再不放,我就自己来。」

    「好……」

    吴辰口头敷衍着,但对李德贵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他能看出,雪对李德贵有了一种复杂交织的情绪,陷入前后矛盾的地步。

    几个月前,他才发现,雪竟然在房间里偷偷藏了半瓶百草枯,并装在一个不

    起眼的小瓶里,最后被铁根发现。

    当铁根问她是什么喝的东西,雪随便敷衍过去,重新将瓶子藏好,并让铁根

    保密。

    雪如果要投毒,机会实在太多了。

    这段时间,李德贵经常喝得醉醺醺,几乎不省人事,可雪丝毫没有杀他的打

    算,除了试探性摸索他口袋里是否藏了牛棚钥匙外,没有行动。

    吴辰的内心也趋近绝望,原来环境真能潜移默化地改变一个人,雪像得了斯

    德哥尔摩综合征,潜意识里不相信李德贵会杀人,又或者不想两人都受伤。

    这种一厢情愿的念头,让吴辰更迫切想逃生了,坐以待毙不如自救。

    这段时间,他的坚持终于有了回报,牛棚墙上的铁链已经形同虚设,他只需

    轻轻一扯就能脱离,唯一的拦路虎是牛棚门锁口,在持续踹击下,也在加剧变形

    ,逃离之日提上了进程。

    另外,有了孩子牵挂后,雪的逃离意愿大大降低,让吴辰同样忧心,如果实

    在无法一起逃离,他只能先回去,然后再搬救兵,无论如何都要将雪绑回去。

    这时,房间里传来婴儿的啼哭,还有王婶的哄声。

    雪的脸色瞬间变了,立即冲回房间,看到王婶在帮婴儿换尿布。

    可她手脚很笨,迟迟没有弄好。

    「王婶,你在干什么啊……我不是说别吵醒他吗?孩子睡得好好的,你换什

    么尿布,腿都冻红了!」

    雪的语气里满是责备和心疼,冲过去迅速帮婴儿裹好尿布,然后穿上裤子。

    「我说,你懂不懂带孩子啊,房间里净是一股尿sao味,臭死了!」

    王婶叉着腰,站在一边碎言碎语。

    「我刚换好的尿布,哪里来的尿味!」

    雪心疼地将孩子搂到怀里,眼神很冷,下了逐客令:「你既然嫌臭,就别来

    了,我这里不欢迎你!」

    「哟,好大的口气,俺老娘还不稀罕来呢!」

    王婶一脸嫌弃,转身离开时,带着嘲讽说:「你就天天护犊子吧,小心有一

    天,连你的牛棚情郎都护不住了……」

    「你……你说什么!」

    雪使劲抓住她手臂,由于很用力,王婶吃痛,急忙甩脱,语气变得烦躁:「

    俺说什么,你心里还不清楚吗?早点断了念头,好好在家相夫教子吧!」

    「你到底知道了什么,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怀的是李德贵的种,那你的身份就不是他儿媳了,还

    不懂吗?」

    「胡说!你给我出去,出去!」

    王婶见她情绪不稳定,也不敢再刺激,灰熘熘走了。

    雪没有拦她,而是一脸苍白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抱着孩子的手微微颤抖。

    她将孩子轻放在床上,盖好小被,哄了一会儿。

    直到孩子睡着后,才安静地走出房间,去庭院找铁根。

    吴辰透过墙缝一直观察,反复琢磨着王婶的话里意思,陷入沉思之中,眼里

    有冷芒闪烁。

    「铁根,你爹呢?」

    「去打麻将呗,媳妇儿,有啥事?」

    雪的表情很失望:「嗯……没什么,那等他回来先吧。」

    「行咧!」

    铁根砍完了最后一批柴,连同各种农作物一起搬进三轮车里,累得气喘吁吁

    ,汗流浃背。

    他没有停歇,推着三轮车往前走,步履缓慢。

    「你是去镇上吗,不歇会吗,太累了……」

    「嘿,媳妇儿,俺身体扛得住,不用不用。」

    雪站在大门处,看着他的辛苦样子,于心不忍,但她又不时看向牛棚方向,

    犹豫不决,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她知道,吴辰也知道。

    「雪,没事,去帮铁根吧。」

    吴辰的声音不大,但雪听得很清楚,她已经拿起砍柴刀,准备走过来噼断牛

    棚铁链。

    「辰,你……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时机还没到,况且……我不知道那老头会不会一直监视着这

    里,你弄不了什么动静,既然……既然你相信李德贵会放了我,那我也应该选择

    相信你,对吧?」

    「可是……」

    「没有可是,你去帮铁根吧,他砍了一下午,哪还有什么体力去镇上呢。」

    「恩恩……等李德贵回来,我……我一定要他放了你,我要他说到做到!」

    雪刚要走,吴辰拦住了她:「对了,你买点白酒回来吧,我有点冷。」

    「好,我很快回来~」

    吴辰的信赖,让她一直积郁的心情渐渐舒展,但显然,变故来得突如其来,

    让雪完全措手不及。

    ……傍晚,雪和铁根一起回来。

    她先来到牛棚,随后发现吴辰身上竟有不少血迹,脸和手臂都有淤青,蜷缩

    在角落里,目光呆滞地看着墙壁,没发现雪站在门外。

    雪慌张地看向四周,使劲捂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许久,等情绪冷静下

    来后,颤抖着说:「辰,你身上的血……血!你……你还好吗,你没事吧,辰…

    …」

    吴辰如梦初醒,看到牛棚外的雪后,露出一丝苦涩笑容:「你回来了,我的

    命……终于保住了。」

    雪匍匐在牛棚门口,躯体不受控制的抖动,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碰他身体,

    那肌肤上有几道刀伤,虽然不深,但鲜红血迹仍让她不断流泪:「辰,到底……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说完,她踉跄地冲进房间,拿出酒精和纱布,想帮吴辰清理伤口。

    但吴辰摇头拒绝,将酒精纱布拿在手里后,说:「我自己来就行。」

    「辰,伤口……是谁……」

    「是李德贵干得。」

    吴辰话语平静,没有任何波澜,缓声说:「他趁我睡着的时候进来行刺,我

    不顾一切挣扎,之后他似乎害怕,锁上门又走了。」

    「他,他为什么……他人呢?」

    「又去打麻将了吧,这老头性格古怪,估计输惨了回来拿钱,见你不在,顺

    便找我出气,说他想杀我吧,好像又不至于……」

    吴辰惨然一笑:「但我清楚记得,他临走时,抛下一句狠话,让我别想着逃

    ,否则就把我抛尸荒野。」

    雪已经泣不成声,不断摇头:「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他怎么能这样,他明

    明说过的,他明明答应过我的……」

    「雪,只要你没事就好,我这条烂命,唉……不值得你冒险了,说不定有一

    天,我尸骨都可以埋在牛棚里……」

    「不!吴辰,你要好好的!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不可以的!」

    雪喊得歇斯底里,直接惊动了铁根,他急忙跑出来:「媳妇儿,咋了,咋了!」

    她没有理铁根,冲进房间里,抱着孩子低声哭泣。

    铁根站在房间门口,不知所措,他也不敢过来哄,只能去厨房做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李德贵回来了。

    他脸色阴沉,看到桌上已经摆好饭菜,便自个儿坐着吃起来。

    旁边还放着刚买来的白酒,李德贵顺手拔出酒塞,也不倒杯子,直接往嘴里

    灌。

    「都吃饭了,怎么还不出来啊!」

    李德贵的语气很不耐烦,铁根也进来催促,雪才不情愿地出去客厅。

    不喝酒还好,一喝起酒来,李德贵的脾气就往脑门涌,各种粗言秽语从嘴里

    吐,有时候还会没来由找铁根当出气筒,使劲骂。

    自从雪怀孕后,他对铁根的耐性就越来越差。

    因此这两周开始,雪都不准他再碰一滴酒,没想到今晚又喝起来,她已经来

    不及藏起来。

    「掉掉掉,整天掉筷子,你这个没用的jiba玩意!」

    「一群混蛋合起来出老千,敢骗我钱,cao他妈的!」

    「你倔什么,老子骂你几句怎么了,你板着个嘴脸做什么,傻不拉几的脑袋

    ,蠢死了,简直畜生!」

    「该死,都该死,全他妈死绝算了!」……从始至终,雪的脸色都很平静,

    也没有看李德贵一眼,吃完饭默默回到房间。

    客厅里还传来李德贵的骂咧声,一边「咕隆咕隆」

    灌酒喝。

    雪将婴儿抱在怀里,温柔地哄着,并用手轻抚他额头,随后将门轻掩,没理

    会外面的谩骂声。

    许久,客厅安静下来,酗酒后的李德贵,趴在桌子喃喃自语,神志不清,然

    后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回自己房间。

    一直僵着不动的雪,抬起了头。

    她面无表情,将婴儿放在床上后,走到床头和柜子的缝隙处,从里面拿出一

    个小瓶,怔怔地注视着它,没有出声。

    「媳妇儿,热水烧好了,去洗澡吧。」

    铁根突然走进房间,把雪吓了一跳,用力握紧小瓶,紧接着绷紧神经,轻咬

    嘴唇,神色很复杂。

    「媳妇儿,媳妇儿?媳妇儿,你咋流泪了?」

    「没,进沙子了……铁根,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啥事,俺去做!」

    「你爹又酗酒了,他的胃肯定很难受……」

    「哎俺爹就这样,喝了十几年了,喝完就吐,俺看着贼难受……媳妇儿,这

    是什么,喝的吗?」

    「嗯……你爹不肯让我进他房间,你拿去喂他吧,可以解酒,不要说是我给

    的,另外……气味很浓,容易吐出来,你再倒一杯凉开水吧。」

    「行咧,媳妇儿,这么多,俺能喝点吗?」

    「不可以!」

    「好好,媳妇儿,你别生气。」

    铁根被她的严肃语气吓到了,唯唯诺诺点头,他一离开房间,雪就立即跪在

    地上,低着头,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李德贵的房门被打开,铁根走了进去。

    「爹,难受不?喝点这水,能解酒……」

    过了一会,李德贵吐出来,不断地咳嗽:「咳咳……难喝死了……咳咳……

    鬼jiba玩意……水呢……咳咳……老子喝了一辈子酒……解个毛……」

    铁根回来了,一脸沮丧:「俺爹没喝完,还剩一点……媳妇儿,你咋坐地上

    了?」

    吴辰看了看铁根手里的小瓶,估摸着有4毫升,即使李德贵吐出来一点

    ,剩余的剂量也足以致命,如果不及时送医院,他必死无疑。

    雪迅速从地上站起来,抢过小瓶,冲出大门,用力扔到庭院外,随后才步履

    缓慢地走进来,如行尸走rou般。

    与之相反,在牛棚里的吴辰,几乎按捺不住内心狂喜,他用力一扯,墙上的

    铁链瞬间崩断,想冲出牛棚,但铁门一时半刻还撞开不了。

    他一点都不着急,耐心等待李德贵的死亡,等了差不多一年了,还在乎一晚

    上吗?百草枯喝下去并不会一命呜呼,吴辰早已做好临死反扑的准备,握着镰刀

    ,坐在铁门旁边的墙角里。

    吴辰不清楚李德贵什么时候过来,就一直保持警惕姿势,或许下一秒就会冲

    进来,或许天亮后再进来,又或许……他直接死在床上,看不到第二天太阳了。

    雪整晚都没睡好,她锁紧房门后,一手抱婴儿,一手握剪刀,看向房门,不

    时传来李德贵的咳嗽声,而旁边的铁根躺床即睡,几乎不会被吵醒。

    天刚刚亮,铁根懒洋洋起床后,发现雪抱着孩子,手里还握住剪刀,被吓了

    一跳,想从她手里拿走,反而将雪惊醒。

    雪从床上坐起来,像一只惊弓之鸟:「你别过来!你,你……」

    「媳妇儿,是,是……俺啊。」

    「哦……嗯,刚做了个噩梦。」

    铁根发现她被惊出一身冷汗,有点担心:「媳妇儿,你没事就好,刚吓了俺

    一跳……」

    雪摇摇头,不想说话,看向旁边熟睡的婴儿,脸色稍微缓和。

    铁根走出客厅,准备做早餐,被雪喊住了。

    「媳妇儿,咋了?」

    「铁根,去……去看看你爹。」

    铁根不明所以,还是听话走进李德贵房间,不一会儿惊恐跑过来,整个人慌

    了神:「媳妇儿,不……不好了!血,血……地上都是血,俺爹……吐了很多血

    啊!」

    「你……你别急,我去看看!」

    「爹,你不要出来了!」

    铁根偏过头,急忙冲过去,扶起匍匐在门口的李德贵。

    「还死不了!你……去院子里搬柴烧火,别在这里烦着我!」

    李德贵推开铁根,踉跄地走进雪的房间,然后关上门。

    他嘴角都是血,衣服上沾满血迹和呕吐物,特别渗人,那眸子虽然黯澹无光

    ,却一直盯着雪。

    雪抓住剪刀,警惕地注视他。

    吴辰更是惊出一身冷汗,虽然他不认为李德贵会杀死雪,可老头发起疯来很

    难说,使劲地踹铁门,不断大喊:「李德贵,你有种就冲我来!来啊!」

    李德贵对吴辰的吼叫不闻不问,冷冽眸子看向雪,喘着大气:「咳咳……铁

    根……咳咳……昨晚喂我喝的……是不是百草枯?」

    「对,是我指使他的。」

    李德贵惨然一笑,摇头道:「那没得救了。」

    喝了百草枯,没有任何办法救回来,即使去医院洗胃、血液透析,也只是延

    迟死亡日期而已,最终肺部纤维化,一点点窒息而死,吴辰同样知道。

    「你……你不要过来!」

    雪惊恐地看着他,用力护着孩子。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们母子。」

    李德贵根本没理那把剪刀,吃力地坐在床边,伸出手,从雪的怀里抱起婴儿

    ,眸子一片柔和,露出慈祥了笑容,让雪愣住了。

    「小雪啊,你恨我……也是正常的,咳咳……但我一直没想明白,你为何要

    这么做啊……」

    「你……」

    雪哭了,不断抹眼泪,整个人豁出去:「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啊,你当初答应

    过我,生下孩子就放了吴辰,可……可你呢,背弃诺言,竟然还想杀他!你以为

    我不知道吗,啊!」

    她最后一声几乎是哭着吼出来,也不知是看到李德贵身上的血,还是憋了许

    久的情绪,彻底宣泄出来。

    李德贵表情微皱:「你天认识我?我李德贵既然说要放了他,就肯定会

    放!」

    「可你……可吴辰身上都是血啊,你昨天怎么对待他的,你自己忘了吗!」

    李德贵一脸错愕,那慈祥的容貌瞬间被怒意掩盖:「放屁,放屁!我不知道

    你说什么!我昨天一直在后山,什么时候动过他了!」

    「那,你……你在后山干什么?」

    「嘿,我将张王八蛋杀了……咳咳……然后埋在后山里,费了好大劲。」

    雪被吓到了,迟迟说不出话,瞪大了眼眸。

    李德贵摇头,对雪的反应很不满:「你以为,之前……咳咳……即使我放了

    他,他就能走出这村子吗?嘿,不可能的,那个张王八蛋,他才是最大的人贩子!这个村子,还有隔壁村子……咳咳……出村路都是有进无出的,有专人看守,

    逃不出去的,你的小情郎如果擅自逃跑,绝对被打死,根本不看我脸色……」

    「你当然会想啊,我和张王八蛋蛇鼠一窝,怎么就突然反目成仇了呢?嘿嘿

    ,因为他妈的……咳咳……敢打你主意啊!几个月前想强暴你,就让我不爽了,

    然后,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上周他把你抓去桥边屋子里干什么了,啊?大冬天的

    ,去抓鱼啊!」

    「我李德贵再怎么虎落平阳,再怎么任人欺负,都他娘承受得住,可我他娘

    就受不了谁敢碰我女人,而且还是我女人主动去换取我的平安,我他娘……咳咳

    ……耻辱,耻辱!」

    「还有……杀这个张王八蛋,我也有私心,哈哈,赎罪啊……我看到……咳

    咳……看到你教那群孩子读书做人时,他娘的竟然很惭愧,哈哈,我李德贵竟然

    会惭愧!想了想……咳咳……反正我是肯定下地狱了,但不能将这个孽传给铁根

    和安成吧!嘿嘿,我李德贵平生杀人无数,做尽各种伤天害理之事,本来就死有

    余辜啊,死在你手里,没有遗憾,痛快,哈哈!这他娘……咳咳……他娘的就是

    结果……咳咳……这就是命中报应!」

    「但是……咳咳咳……咳咳咳咳……」

    他的情绪很激动,咳嗽了很长时间,吐出一口血才缓过气来:「但是,你作

    为我儿媳,作为我老婆,就应该相信,我李德贵说到做到,从不说谎啊,你……

    咳咳……太让我失望了!」

    雪已经哭成泪人,捂着脸说不出话,不断啜泣。

    李德贵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说,见她哭泣,也就停止说了。

    他吃力地伸进口袋里,摸索许久,将一串钥匙放在雪的手里:「这是牛棚和

    铁链钥匙……咳咳……你去解开吧……」

    雪的眼睛略微红肿,拿到钥匙后,迟钝地走出房门。

    突然,李德贵拉住她的手,脸色缓和起来:「你,千万不要告诉铁根,他…

    …他是个傻孩子,要瞒住他,到时候……我会找个地方安静死去……至于你,唉

    ……想去想留……随你便了,不过……孩子,你一定不能拿走!」

    李德贵紧紧抓住她手腕,直到她颤抖着点头才松开,之后,雪僵硬地走出房

    门。

    两人的对话,吴辰听得一清二楚,内心格外震撼,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

    他看到雪迟钝地走过来,手里拿着钥匙。

    牛棚门被打开,铁链也解了,吴辰一把将她抱住,而雪在他怀里不断流泪。

    远处的铁根闷着头烧柴,看到两人紧搂在一起,疑惑走了过来。

    李德贵抱着婴儿走出来,脸色越加惨白,对铁根说:「去拿顶草帽给他戴上

    ,然后……咳咳……用三轮车送他上镇。」

    铁根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人,嘴角抽搐,默不作声离开,并将三轮车推过来

    ,将草帽扔到吴辰手里,沉声说:「你,上车!」

    吴辰看了看李德贵,心情特别复杂,随后将雪一起拉上车:「雪,我们走!」

    雪犹豫了,她死死看向李德贵怀里的婴儿,想说什么,却完全说不出来,定

    在原地。

    铁根急了,一把扯过雪的手,冲着吴辰说:「干啥呢,她是俺媳妇,不准走!」

    吴辰握紧手里镰刀,冷冷地说:「松开,我只说一次!」

    「铁根,送他们走吧。」

    「爹,可是!」

    「我说了……」

    李德贵的目光停留在雪身上,缓声说:「让他们走!」

    铁根听了后,一脚勐踹轮子上,抹掉了眼泪,随即坐在三轮车头,咬着牙关

    ,没再看雪一眼。

    「这个月是隔壁村的人看守,虽然张王八蛋已经死了,认不出你,但还是戴

    好草帽,如果……咳咳……如果被这个村的人发现,特别是那王婶,那你被打死

    了,可别怪我没提醒……咳咳……」

    吴辰酝酿了许久,既不想驳斥他,也不想说什么感谢,只「嗯」

    了一声,将雪扶上车,手上的镰刀仍不敢松开,将草帽压低,全程保持警惕。

    幸好是早晨,天刚亮没多久,加上天气寒冷,很多人躲在家里没出门。

    一路上,雪都没出声,低头不语,在经过一户低矮房屋时,有个小孩认出了

    雪,朝她挥挥手:「呀,老师,早上好~」

    旁边的小孩同样欢呼:「老师,啥时候上课啊?」

    还有个小孩开心地说:「老师,是去镇上买糖给俺吃吗?」

    雪别过头,眼泪不断往下流,肩膀一直抽搐。

    铁根同样没哼声,踩三轮车踩得很用力,一路颠簸地走出村头,安然无恙。

    吴辰仔细观察了一下,果然在两村交汇处,有几栋小屋,几个村民在里面抽

    烟打牌,不时有人放风,既能防止妇女逃跑,也能提前预知民警到来。

    天气太冷,他们看到铁根和雪两人后,也就自动放行了。

    一个小时后,三人顺利到达镇中心。

    吴辰没有任何耽误,拉着雪直接去镇派出所,打通了林卉电话,让她联系高

    队长,赶紧和这边的民警对接。

    电话里的林卉听到吴辰消息后,兴奋到语无伦次。

    随后,高队长很快联系到镇派出所,要求他们护送吴辰两人去县公安局。

    接下来的事情简单明了,镇派出所高度重视,不敢耽误,将警车开出来,让

    吴辰两人上车。

    铁根一直在旁边看着,见到警察后,畏缩起来,不敢出声。

    雪内心一软,走过去交代一些注意事项,随后她意识到什么,跑去小卖部买

    了一瓶水,进去厕所,过了一会出来,那瓶子已经装了半瓶奶水。

    「铁根,拿回去先热一热,乖……早点回去吧。」

    铁根抿着嘴,接过奶瓶,表情颇为纠结:「媳……媳妇……好吧,可下一顿

    娃咋办啊……」

    吴辰站在雪面前,皱着眉说:「那就用奶粉冲,这你总该会吧,不懂就去问

    玲姨。」

    铁根没有理他,见雪站在原地,低头不说话,颇为委屈地说:「那……那俺

    回去了,再见……」

    他骑得很慢,一步三回头,眸子里满是不舍,最终越骑越远,消失在路口。

    (第二部分的盲山剧情结束,接下来是第三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