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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几乎全然不设防,她想去哪都没人拦她,但她现在自己心虚,不敢乱走,林安把她引进了正院的西次间里,她就老老实实地呆着。 等到午后,朱谨深回来了。 他今日回来的算早,因为讲官们知道昨日行猎,皇子们都受了累,所以下午的课停了半天,没上。 他一回府就知道沐元瑜来了,脚步一顿,周身气息一冷。 他没有跟林安说过什么,但林安作为贴身侍从,一见他这样,再联想他昨日回来时身上那冷凝成冰的气势,顿时就猜出了点什么。 看来居然是沐世子惹出来的,这倒是罕见。 不过也没什么,那位世子爷那么能哄人,都这么殷勤地主动来了,想来他家殿下消气也就是个时间问题。 他抱着朱谨深的书一路跟着,还假装不知地代说了句好话:“世子爷一早上就来了,不知是有什么急事。” 朱谨深冷笑了一声。 林安:“……” 这气性可大,他多这句嘴对沐世子没帮助不说,好像还坑了他一把。 他就不敢再说什么了,恐怕自己不明情况,再把朱谨深的火气越撩越旺。 沐世子惹出来的事,他总知道为什么,他闯的祸,还是自己收拾罢。 林安跟着进到屋里,将书放到桌上,就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沐元瑜昨晚睡的时间多,但睡眠质量并不好,等到这会,已快等睡着了,但朱谨深一进来,她立刻醒了神,满心的睡意都不翼而飞,束着手站了起来。 “殿下——” 朱谨深虽然冷,总算没把她当成透明,扫她一眼:“你来干什么?” 沐元瑜小声道:“我来跟殿下道歉。” 她还没有这么愧对过谁,也没处于这么弱势的地位上过,这道歉说来容易,其实真面临到这个局面,心内尴尬得不行,脸上发热,肯定是都红了。 “不需要。” “我需要的。”沐元瑜低着头道,“道不道歉在我,原不原谅我在殿下。” 朱谨深没说话,在炕边坐下,理了一下衣摆,才道:“你抬起头来。” 沐元瑜慢慢抬头。 她额上包着一圈布条,左侧脸上一道划痕,朱谨深的眼神很好,仔细了看,还能看到她脸上别的一些细小伤痕。 这个模样当然是很狼狈的。 但这狼狈未曾丝毫消减她的清秀,反而因她神色上的颓然憔悴,而别添了一份楚楚之意。 朱谨深想,他真是没有见识,别人跟她不亲近,不那么清楚她的各种面貌,所以看不出来这是个西贝货,他居然也被蒙在鼓里至今。 他不止一次觉得她生得不像男人,但居然从来没朝那个方向起心怀疑过。 该说他蠢,还是她伪装的功力太高了。 这个——骗子。 沐元瑜挨不住这长久的沉默,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我现在说多的话,殿下只怕也听不进去。总之,我任凭殿下处置,只要殿下能略微消一点气,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当然有许多理由可以辩解,她的人生多么多么艰难,可这不关朱谨深的事,他不需要为此负责,而隐瞒欺骗对他举刀相向则是她确实做出的事。 朱谨深的眼神变深了。 他一夜不曾安枕,至今心内沸如滚汤,要说报复,他当然想到过,他想做很多伤害她的事,叫她也体会一下他的痛恨,但具体怎么实施,他没有主意。 或者——他不是没有主意,只是刻意压抑了自己不向那个方向去想。 但此时听到她这句话,他忽然不想再压抑,既然过去那么长久的自控忍耐都是笑话,他又何必继续犯傻。 “把衣裳脱了。” 沐元瑜:“……!” 她十分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她之前一直不太敢看朱谨深,即便抬起了头,目光也是游移着的,此时却顾不得了,不可思议地直视了他。 朱谨深的眼神如一口深潭,幽不见底,什么也看不出来。 沐元瑜只有震惊着糊涂着,这——什么意思啊? 朱谨深气疯了想羞辱她? 还是他原来就——她原来可一直是个男人,他从没有怀疑过! 他要原来就有这心思,可不是好男风? 这更不可能了啊。 沐元瑜来之前想好了各种可能,可能直接被撵走,可能挨顿板子,可能被冷嘲热讽得生无可恋,独独没有料想到这一种。 她脚下生了根般动弹不了,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朱谨深冷冷吐出了第二句话:“不愿意,就走。” 沐元瑜:“……” 她还是无法缓过神来,朱谨深要是露出一点急色的表情来她还能理解——不,她不理解,一整个还是很荒谬啊! 他这样高洁孤傲的人,根本无法想象他会像个普通男人那样。 这个形势下,不容许她再继续分析下去,事实上朱谨深就不催她,再给她半个时辰她也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的脑子里就是一团浆糊。 她只能确定,朱谨深提出这个要求来,如果是想要羞辱她,那大概是办不到的——因为她并没有这个感觉,她现在只是觉得十分羞耻。 这两者看似相同,但其实是有细微区别的。 羞辱是感受到了来自别人的侮辱,羞耻则更多是个人的感受。 沐元瑜埋了头,往里间的卧房走。 朱谨深道:“——你干什么?” 沐元瑜含糊地回道:“殿下给我留点颜面罢。” 朱谨深心下剧烈一跳,他失态地站起来,眼瞧着沐元瑜掀帘子进去,愣在原地好一会,终于抬步跟了进去。 里间就是卧房,他进去,没见到人,只见床帐晃动,脚踏上一东一西倒着两只鞋。 朱谨深感觉自己心跳得快出来,虽然他什么都没看见。 他分辨不出心里是什么情绪,跳得真的太乱了,他说出那句话,大半还是为了出气,根本没想过她会答应——还是这么痛快! 她就这么—— 朱谨深想说她“随便”,终究说不出来。 他在自己的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