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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对,叶家家主是你舅舅!”江瑶恍然大悟地啧声摇头,“都怪你总叫他师父,让我时常忘记他是你舅舅。” 因今年的主祭是江瑶的父亲,江瑶与顾春闲话两句话,就回祭台下帮忙打下手去了。 待江瑶走远,李崇琰轻声问道:“为什么你要称舅舅为师父?” “因为,我不能和别人不同呀。”顾春眯眼笑答。 不知为何,她此刻明明唇角弯弯,李崇琰却只想到四个字—— 强颜欢笑。 **** 十年前,九岁的顾春初到团山本寨投奔舅舅叶逊时,叶逊叮嘱她的第一件事就是,“你不能和别人不同,否则我没法留你”。 因为早在顾春到团山之前,叶逊已正式收养了叶盛淮与叶行络。也就是说,按原本的规划,下一任的叶家家主,只需要在叶盛淮与叶行络之间抉择。 可凭空出现了一个血缘上离叶家更近的顾春,顿时让叶盛淮与叶行络陷入了十分尴尬的境地。 那年顾春遭逢家中巨变,行至团山这一路上已见过人情冷暖,虽年纪小小,却也隐约能体谅叶逊的为难之处。 一个九年后忽然来到跟前的外甥女,与自小养在膝下的养子养女,若真要凭着本心取舍,叶逊自是该护在自己子女那一边。 可叶家家主之下毕竟还有众多叶氏族人,当年的叶逊尚无十足把握力排众议,怕有朝一日族中会有人抬出顾春来与叶盛淮或叶行络打对台,到时必定引起叶氏的无谓内耗,后患无穷。 所以为保万无一失,顾春必须尽量模糊叶氏血亲的印记,否则叶逊不敢让她在团山立足。 那时顾春已无处可去,团山叶家是她最后的希望。为了能顺利留下,她当即行了拜师礼,从此与所有济世堂弟子一样只称叶逊师父。 经年累月下来,众人也就时常忘记了,叶家顾春,原是叶家家主的亲外甥女。 先前叶行络之所以对着顾春上妆后的脸发怔,其实不为别的,只因叶逊男生女相,姿容偏艳,而顾春的长相本就与叶逊有三两分相似,上妆之后那平日里刻意模糊的血缘之亲便忽然如拨云见日了。 虽说叶行络那句“今日不许站我旁边”是随口的玩笑话,顾春当即也插科打诨抹了过去,可却也让她忽然警醒,在如今日这般盛大的场合,她绝不能与叶盛淮、叶行络并肩而立,需避免又引发叶氏族人多余的心思。 毕竟这十年她与叶盛淮、叶行络的感情也绝非假意虚情,况且,最重要的是,内讧,是团山四大姓都不能承受的恶果。 “你……”李崇琰见她神色落寞,忍不住轻声关切道,“有心事?” 顾春回神,摆摆手向他感激一笑:“也没什么,只是因为一些缘由,总不能大大方方叫一声舅舅,偶尔有些失落又尴尬,没事没事。” 顾春已许久不去想这些,今日忽然被勾起心中隐秘,自有些淡淡的伤怀。不过,当她抬起手背压在唇上隐了个呵欠之后,这些弯弯绕绕的烦恼立刻又云消雾散了。 在江家家主的主祭下,众人过完敬茶神的祭礼之后,便又浩浩荡荡往西山去“请山泉”。 半道上江瑶又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春儿,我刚刚听说今日十一寨有人要向咱们本寨的不知哪个姑娘‘喊山’呢!” 顾春一听也来劲了,眉眼俱亮:“我这么多年就没哪一次听过完整的‘喊山’!你快去打听一下在哪里喊!” “又不是跟你喊,蹦什么蹦,”江瑶急忙按住她的肩,示意她小声些,“我再去探探,一会儿你看我眼色跟着我走啊。” 猛点着头目送江瑶又蹿进上山人群的最前头,顾春才忽然想起身旁的李崇琰。 “呃,你……你有兴趣一起去瞧瞧吗?”虽是询问,可她的眼神几乎是恳求了。毕竟她又不能撇了他自己跑去玩。 李崇琰想了想,见她那模样是真的很想去,便无所谓地笑着点了头,顺口问道:“‘喊山’是做什么?” “喊山求亲,”顾春笑得贼兮兮跟猫儿似的,“还是请求入赘的那一种。” 李崇琰边走边扶额,心中忍不住嘀咕,这团山人的日子过得未免也过于绚丽多姿,入赘竟还得用喊着求的?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补齐了,呼—— 第十二章 日照花影,风中有碎碎的鸟鸣。 在江家家主唱念“请山泉”的祝祷词时,众人便齐整地行了执手拜礼。 三巡礼毕,众人纷纷自山道旁摘下一匹箸叶折成锥形杯状,依次在泉眼中盛了山泉。 李崇琰疑惑地看着顾春递来的箸叶杯,并不知自己该怎么做。 “来,拿两手接着,”顾春捧着箸叶杯往他面前在递一递,笑意吟吟,“不说话,喝一小口就好。” 李崇琰顿时悟到这大约是什么祝福的仪式,便依言双手接过,神色郑重地浅浅抿了一口。 今日春分,山涧的泉水入喉微沁。 见他饮下那一口泉水,顾春伸出拇指与无名指就着他手中的箸叶沾了沾,朝他眉心虚虚一弹。 带着沁凉春意的水气骤然扑上眉间,毫无防备的李崇琰倏地紧闭了双目。 而后,他听到她甜软软的笑音低语中恳切、和善的祝福。 “愿你无病无痛,平安喜乐。” 李崇琰徐徐睁眼望着她,心中有暖流清晰划过,无关风月。 她的祝词毫无华彩,但对眼下记忆残缺、混乱的他来说,却是安心的源泉。 虽两人相识才三日,说到底不过是陌生人。可他看得分明,这姑娘在济世堂初见他时并非全无防备的,可她仍是耐着性子对一位陌生的病患释出了最大的善意。 所以他打一开始就只信她。 “多谢,”李崇琰收起心头的千思万绪,打量了手中的箸叶杯一眼,扬唇笑睨她,摇头叹道,“你这手艺……抱歉,我实在夸不出口。” 他一时也讲不出什么感人肺腑的答谢,只好借着老友般的调侃掩饰自己的无措与感激。 “那还真是对不住了,我这双手也是做吃食还算灵巧,”顾春笑得坦然,大方地认下了自己的短处,“若真要我做什么精细的活,那我这手就不算手,算脚。” 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 李崇琰没好气的笑着摇摇头,学她先前那样也自道旁折下一匹箸叶:“按规矩,我该还礼的,对吗?” 见他如此上道,顾春笑眯眯的点了头,理理衣衫上的褶皱,殷切叮嘱道:“请祝我今年不扑街。” “什么不扑街?”李崇琰认真地折叠着手上的箸叶,抽空随口问一句。 “我是个写话本子的,只是我的话本子总是不怎么畅销,”顾春笑着皱了皱鼻子,羡慕地望着他手中那只已然成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