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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她剪头发了?多了一层轻薄的刘海,软软地搭在额头上,笑起来时眉若远山,若隐若现。 低头时可以看见脑袋顶上那只小小的丸子,因为头发太短,碎发太多,毛毛躁躁的,透着随性的味道。 再往下看,今天穿了件没见过的卫衣,蓝白色,胸口有一只小小的桃心,跟往常的风格很不一样。 等等,嘴唇怎么红艳艳的? 她化妆了! 陈声怔怔地看着她,看她低头抿嘴笑,看她嘴唇开开合合与凌书成说话,看她侧过头去望着窗外,看她前额的刘海被风吹起来,微微晃动…… 李睿在耳边叫他:“师兄。” “……” “师兄?” “……” 最后只能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师兄,要发车了,司机让大家系好安全带。” 陈声蓦地回过神来,猛然回头,神色复杂地系上安全带。 李睿开了个玩笑,“怎么,师兄也被路知意迷倒了?” 陈声抓住了重点,霍地侧头看她,“也?” 下一句,“有谁被她迷倒了吗?” 李睿笑了笑,指指前座的武成宇,“主席啊。上学期就开始关照路知意了,那时候路知意的高原红还很明显,皮肤也比现在黑,但他说他欣赏的是人家的内涵。” 扭头再看一眼,李睿嘿嘿一笑,“谁知道路知意居然越来越漂亮了,看来主席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嘛。” 陈声面无表情坐在那,扯了扯嘴角,“是吗。” 人长得不够漂亮,行情倒是很好,一会儿迷倒个高中生,一会儿迷倒个年级主席。 他恨恨地回头,用力剜她一眼,即使她根本看不见。可目光落在她的侧脸上,他却听见脑子里划过另一道声音:不够漂亮吗?不见得吧。 只是不够白而已,不爱打扮,素面朝天,穿得也土气。 可是今天她化了妆,哪怕只是涂了唇膏,扎起头发,换了套衣服,也好像完全不一样了。 大巴沿着熟悉的路线,一路开往二郎山。 四川盆地一共有两个高原地带,分别是甘孜州与阿坝州,这次的集训偏偏选在了甘孜,冥冥之中像是一个巧合。 陈声原本还心烦意乱的,却在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时,慢慢松开了眉头。 那团淤塞在心头一周的火气,逐渐冰消雪融。 他记起了那一天,他执意要开车送路知意回家,她就坐在他身旁,笑得眼睛弯弯,指着正在超车的小轿车后座对他说:“你看,那里有条大狼狗在冲我吐舌头。” 想着想着,他出神地望着窗外,弯起了嘴角。 李睿坐在一旁,老是觉得有道若有似无的目光落在自己这,侧头一看,正对上陈声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温柔的笑意,顿时毛骨悚然。 “师兄啊,你,你别用这么充满爱意地望着我……” 陈声:“……” “滚。” * 刚发车不久时,车上的年轻人还兴致勃勃地看风景,看了一个多小时后,渐觉无趣,又因起得太早,纷纷打起盹来。 李睿睡着了,抱着书包低着头,微微打起呼噜来。 陈声也有了倦意,却又下意识回头去看,这一看,可不得了。 韩宏坐在后排正中央,仰着头打瞌睡。凌书成在他旁边,手肘支在他肩膀上,托着下巴睡。而路知意呢。 路知意不知不觉靠在了凌书成的肩上,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三个人睡得很和谐,靠在一团毫无异样。 陈声睡意全无,啪嗒一声松开安全带,噌的一下站起身来。 李睿被他的动静弄醒了,睡眼朦胧地问了句:“师兄,你上哪去啊?” 陈声没吱声,径直往最后一排走去。 他站定在凌书成面前,伸手戳了戳。 凌书成迷迷糊糊睁开眼来,一见他,张口,“陈——” 只发出一个音,下一个字被一把捂在了嘴里。 陈声看了眼路知意,示意凌书成起来。 凌书成比嘴型:“那我上哪儿去?” 他头也不回指指第三排。 “……” 临走前,凌书成看着陈声小心翼翼托着路知意的脑袋,以免她醒过来,然后又小心翼翼坐下去,把她的侧脸安置在自己肩膀上。 摇摇头,他一脸同情地走了。 年级第一又怎么样?感情方面迟钝成这个样子,啧,榆木脑袋,开不了窍。 * 睡太迟,起太早,路知意睡眠严重不足,在车上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后来大巴上了坑坑洼洼的塌方路段,猛地一颠簸,她总算醒了过来。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枕在凌书成的肩上,赶忙直起身来,“不好意思,一不小心睡着——” 话说到一半,她僵住了。 眼前哪有什么凌书成? 那人云淡风轻坐在那,冲她笑得很得意,“不要紧。” 路知意朝前一看,凌书成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第三排去,想都不用想,一定是陈声指使的。她沉下脸,扭头去看窗外。 陈声却说:“睡好了?离基地还早,要不再睡会儿?” 她一言不发。 坐近了,他看着她的后脑勺,这才有机会看清那只小小的丸子,和丸子上扎着的粉红色绒毛草莓。 车在颠簸,那只草莓晃晃悠悠,晃晃悠悠…… 陈声不得不克制住自己罪恶的手,以防自己一不小心捉住那玩意儿。 他凑过去,“路知意,你今天化妆了?” “……” “新衣服?挺好看的。” “……” “还剪刘海了,不错,比之前那个适合你。” “……” 哪怕她一声不吭,不搭理他,他也不甚在意。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筋骨,劳其体肤。陈声觉得,这一整个星期以来,她给他的惩罚差不多就是这样。 你瞧,他的铮铮傲骨如今一根不剩,只要她不拔腿就走,还能老老实实呆在他视线范围内,他居然就觉得挺满意了。 视线渐渐落在她的腿上,他撇了撇嘴,敲了敲座椅扶手,“裤子太紧了啊,下回注意!” 最后,目光定格在那双阿迪慢跑鞋上。 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他沾沾自喜地说:“鞋子挺好看的。啊,这话我好像跟你说过了,是吧?但今天还是想再说一次。” 为什么呢? 因为这是他买的。 陈声看着她的小草莓,看着她的新卫衣,看着她的慢跑鞋,最后看看她搁在腿上的手。 没有冻疮的痕迹。 全好了。 她一定用了他买给她的手霜,脸上的皮肤好像也变好很多,大概面霜也是用了的。 他也有些困了,闭眼靠在座椅上,慢慢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