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务紧急,休要由着他们在朕这里耽搁得太久!”耽搁与否,他倒未必在意,在意的是两人怕已醉得找不出离开瑶池的路了。天将们好说歹说,终于将两位灾星请出了瑶池。至于请出时被掀翻了几张案桌,打烂了几座曲桥栏杆,众天将有多少人鼻青眼肿,多少人大声呻吟,自是谁都没有心情去细数详情了。云头飘忽不定,忽高忽低,几次都险些将杨戬摔下天去。三圣母和沉香心惊不已,想扶住他,却是无处使力。只能徒劳地看着他半跪在云上,蹙紧眉头,似乎腹中翻腾不止,偏又无力吐出。沉香突然咦了一声,叫道:“走错路了……真君神殿在九重天极西,舅舅走错路了啊!”第六章蟾宇卧残醉其时羲和反驭扶桑,明蟾半挂天宇。但见冰轮如画,银辉四射,只映得天地间清澈如昼,在疏星闪动点缀之下,越发显得清明皎洁,净无纤尘。杨戬出神地凝望着月色,任那清辉铺洒得一身都是。笑意从唇边逸出,不知不觉之间,云头方向一转,竟是直向广寒宫而去。月轮渐近,银辉转浓,只照得到处通明,与天光云影相互辉映,在天风中散绮如雪,变幻不定,清奇得无与伦比。云头一侧,杨戬踉跄着坠跌到冰轮之上。挣了几次未能站起,他茫然四顾,但见四下里寒芒流照,宝雾珠辉,不见广寒宫阙,唯有许多晶莹的冰树亭亭静立,耀眼欲花,似幻似真,令人称奇叫绝。嫦娥掩口低呼一声,月上景致,她默对了几千年之久,自然再熟悉不过。这一处极为僻远,几乎无人涉足过,唯有玉树生寒,桂香飘忽,蕴育着广寒独有的落寞冷清。看看玉树……琼枝影动,缀在那个男子的银铠之上,凛然生寒。冰叶细碎,重重叠叠,茂密如雪,因风而叮叮作响,如泣如咽。杨戬静对着这眩目夺神的空灵奇景,星眸里略带了些失神,折射出无力自拔的凄恻。众人默不作声,看着司法天神轻轻抚上一株玉树。玉树触手如冰,冷得能冻结这世上所有的温暖,所有的坚强突然都不复存在,就如这玉树银辉,灿烂绚丽的背后,只是死寂和苍白。“母不以我为子,妹不以我为兄……天地之间,留我到底何用?既不能象一个凡人那样享受天伦之乐,也不能象一个妖魔那样肆意妄为……仙子,我这种人,活着,原本便是一场天大的笑话而已……”司法天神略带惆怅的声音,打碎了隐藏在剔透空灵里的如死寂谧,手按在玉树之上,脸色白里泛青,目光游离。酒力阵阵涌将上来,翻腾烦闷的感觉,似乎刹那间便要让他灰飞烟灭,他却没在意这些,多年前那隐晦的碎裂声破茧而出,悄然响在记忆里,让他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玉树碎后,化作清碧水滴,如泪,却不真实,谁会为他这样的人落泪呢?玉树成水,可人心碎裂之后,除了烧灼和虚无,何以竟是一无所有了?繁枝摇曳,海一般澄澈,绝世的风姿,隐约在香雪海里翩跹地舞着。柳腰纤细,目波如水,近在咫尺,却又似隔了万水千山,朦胧得若有若无。杨戬愣愣地一紧手,手底温润莹滑,细腻无比,就象……就象那一次,月下琴箫合奏,悄然扑将过来的女子,吐气如兰,柔若无骨,羞赧里蕴着无限的情愫。“那样的一个人,也曾渴望过一些东西……但他早就该知道,迟早会一样样地破灭了去……三妹不会再原谅他,谁也不会……只有责任,很可笑不是么,仙子,一个人存在的理由,竟然仅仅剩下了责任……”踉跄了一下,身子不受控地倚倒在树上,他微微合了双目,似笑非笑的神情里全是凄怆。玉树温润中透着寒意,可司法天神却不再挣扎,将身心放纵给失控的虚弱与颓靡,第一次,或许,也将是最后一次。“曾经有过一段日子,曾经有过微弱的希望……真君神殿实在太过阴冷,那个人,他也是人啊,谁会喜欢那样了无希望的寒冷……责任实在太过沉重,抽打得他血rou模糊……那时,他多希望那道美丽的月光,能成为他活下去的理由啊……那么美的月色,每个夜晚就会洒落在他身上,象一只轻柔的手,抚摸着他的心灵,告诉他,这世上,还是有人在意着他的存在……”倾诉声越来越低,迷离的眼神,如同堕入幽深黑暗的冷渊之底,在寂静中纵容着自己的沉溺,但另一个声音,却在他心头嘶喊着,灼疼他最后的柔软。声音是真实的,早已存在的真实,他并不愿多想,偏偏无从逃避:“为了那道月光,他什么都可以放弃……别说是司法天神,即便是三界主宰,他也不屑一顾……可那样很自私不是吗?仙子,你又会嘲笑了是不是……放弃一切,追逐幸福,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怎么配得起那样的渴望?而且,他也放弃不起啊,仙子……那个害死了父兄,又害苦了唯一meimei的罪人……”玉树银辉浮泛,亘古不变,它们有根,碎了就化为泪水,活着,便根扎于大地,大地承载了它们所有的悲喜,永远不会有注定无助的飘泊流离,不会象他,一生梦魇般的挣扎,得到的却是无法结束的孤独。这一切原本可以避免的,他们却没有在意过,从未在意他舒展不开的眉心下,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痛楚。众人默默地看着,谁也说不出话来,嫦娥含着泪水,痴痴的抱紧四公主,一个念头在心里不停地重复着:“出阵就去看看他……陪着他,哪怕,就那样一生一世……如果早一天听见这些话……杨戬……我还会不会,会不会那样对你?”但那时,她会信他吗?她轻轻垂下头,噬心的悔痛,让她无力再看镜里的一切。但镜里低沉的咏声传出,节奏缓慢古拙,依稀便是一首古乐。嫦娥一颤,遥远的过去,那次月下合奏的琴箫,突然穿越无尽的岁月,恍如就在耳边。她惘然抬头,杨戬手叩玉树,正按节拍轻咏着什么,虽然无琴无箫,听音律却果然是当年合奏的那一曲。“愿在衣以为领,承华首之余芳,悲罗衿之宵离,怨秋夜之未央……愿在裳而为带,束窈窕之纤身,嗟温凉之异气,或脱故而服新……愿在发而为泽,刷玄鬓于颓肩,悲佳人之屡沐,从白水以枯煎……愿在竹而为扇,含凄飙于柔握,悲白露之晨零,顾衿袖以缅邈……愿在木而为桐,作膝上之鸣琴,悲乐极以哀来,终推我而辍音……”声音虽忽高忽低,有时含糊难辨,原曲的雅致平和竟渐转为凄凉萧索,却没有丝毫兀突之感,直如这首曲子,原本便应该令人心碎难当一般。节拍愈加繁乱,众人都担起心来,生怕他又将玉树失手击碎。但歌声拍声蓦然而止,杨戬怔怔地看着身边的玉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