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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倒也是甜的。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也都忘了。后来他宫中进了许多妃嫔,他一个一个宠幸一遍,再去皇后那里的时候,皇后也就变了样子了。后来皇后倒是越来越像一个皇后,只是他们之间也没什么话好说了。美人总是美的,一个比一个更美,美到他忘记了他还有一个不太美的妻子。这么辗转反侧了一夜,临了太阳升起时候才闭上眼睡了一会儿,还没睡足,却听见“砰”的一声撞门声,张太监从门外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舜元刚想发作,却看见丁太监还有皇后那边的婆子也跟着快步跑过来跪下了。舜元脸上也微微变色。只听见张太监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她殡天了……是,是被吸干了血了的……”舜元听到皇后猝然薨逝也是愕然,然而他很快就收起了脸上的惊诧,首先是让丁太监去看看其他嫔妃是否安好,可有什么其他鸟兽遭了殃。然后便匆忙套上衣裳去皇后宫中了。一路上,舜元都安静得很。他一直安静得很,很少在路上多说什么话,哪怕人抬着走路颠着了,也是不愠不怒的。可是如今皇后殡天了,他竟然还如此安静。皇后与他数十载夫妻了,吵也吵过、闹也闹过、好也好过,如今说没就没,舜元还是一脸的淡漠,那是一种没有表情的表情。张太监看了看忽的觉得心寒,便不敢再看了。舜元到了皇后宫中的时候,皇后身边的婆子们已经高声哭起来了,那哭声一阵比一阵高,哭的不是皇后娘娘,哭的是郑小姐。舜元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让张太监进去赶人,张太监心道,这帮没见识的婆子此番估计是吃不了兜着走了,可是舜元也没下令要将那些婆子治罪,只是挥手让她们出去了。没人敢动皇后,皇后还是一个人睡在那张冰冷的紫檀雕花的拔步床上,身上还是盖着一条龙凤丝绸背面的被子。舜元让张太监出去,那被子在这个天盖有些厚了,皇后死去的样子与李妃相比并不狰狞,仿佛只是睡过了时辰,吃多了酒,让她看上去脸色有些白了。舜元下意识的去握皇后的手,现在已经如同冰窖里藏过的一样冰了,那种冷意让他想到了去年时候,在花园里留下皇后一个人后整个庭院的空寂;让他想起了两年前皇后落水后被捞上来那连发梢都快冻住的凉意;让他想起了一张始终空了一半的本该双人合睡的雕花床。“皇后。”他又叫了一声。那手上的莹绿宝石戒指滑落在他的手上,那巨大的暗绿色宝石像块琉璃一样洁净,它还会千万年如此这般的洁净下去,只是嫌它太洁净了,像块假东西的那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早就不在了。现在那个假装老成持重的年轻女子也不在了。舜元好脾气的将那枚戒指握在手里,使着大力气,想让那赤金戒圈收的紧一些,收紧了,再慢慢的戴到皇后的手上。皇后还是睡在床上,眼睛闭着,她的脸色其实并不是被吸血后的惨白,不知道是不是婆子们多事,皇后的脸上尚且还有残红的胭脂,唇上口脂还是殷红的春海棠。舜元握了一会儿皇后的手,那只手依然是冰凉的,他这个时候才如同认命了一般垂头丧气了,他很少这么丧气,他上一次这么丧气还是母妃去世的时候。他拉开被子,想将皇后的手放进被子里。拉开被子却发现蚕丝被子沉甸甸的。猛地掀开才发现原来那被子已经吸足了血,血腥气布满了屋子。舜元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去看皇后身上的伤口,只见脖颈与双手的手腕处都有伤痕,手腕处的伤痕是直直的顺着青色的血管戳破撕开的,伤口足有寸把长。不知道是不是血腥味熏的,还是这房子内沉香味道太浓,舜元开始觉得眼睛发酸了,他急匆匆的从皇后睡着的床边站起来,想要支开窗子,却发现脸上湿漉漉的。他伸手去摸才发现自己流泪了,于是便赶快用手指擦去脸上的泪,连他也觉得怪异,明明十岁之后,自己就不再会哭了,如今又是怎么了呢?如果给别人看见自己哭了,是要受欺负的,快快忍下去吧。不知不觉间,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仿佛又回到了无依无靠的小时候。他不敢再去瞧皇后了,只想在屋里再看看,昨晚上,皇后就是在这给他剥了一晚上的核桃,昨晚上还好好的呢。他去看那乌檀木做的精巧桌子,桌子上还是有一小筐山核桃,只是昨天他走后,皇后大约是又剥了一阵子,桌上对着三座核桃仁堆成的小山……她知道他出了门就不会回头的,核桃剥了也是白剥了吧。又看见一旁绣榻上堆着皇后常用的针线篦子,那里头放着七八个已经做好的明黄色绦子,打结各有不同。他明明跟她说过他是不会更换剑上的绦子的……她怎么还在做这种无用功?搁平时他一定会嘲笑她,到底只是个妇人,如今他笑不出了。他开始觉得有种自己并不清楚的东西呼啸着朝他卷过来,一瞬间,他只能用手埋着脸,好让眼泪流着只像是迷了沙子;他死死的咬着牙关,好不让自己真的出声来。停了不知道多长的时间,外面才有人轻声问道:“陛下……”舜元清了清嗓子倒:“今天不上朝了,还有皇后的死讯别透出去。”别的话他也说不下去了。张太监在门口候着,听到舜元的答复便转身走了,他也听得出来舜元嗓子里的不对劲儿,这不对劲儿不是用在某个宠爱的姬妾身上的,那不对劲儿是留给亲朋血亲的,原来一直不睦的帝后说到底还是夫妻。至亲至疏,都是夫妻。一直到快要午时的时候,舜元才从皇后这边出去,出去之前又握了握那只无论如何也捂不热的手。他细不可闻的叹着气:“你到底要到是哪种公道?”舜元从皇后那边出来了,便就朝着西边去了。昨日因为李妃之事找到仵作,已经忙活了一早上,舜元决定过去听听那边到底如何言说此事。按例,屠夫、仵作、刽子手等人大多血腥粗蛮,是不能面圣的。舜元还是免了这些旧例,径直去看了。李妃尸首给盖得严严实实,衣裳一丝不苟的穿在身上。舜元晓得仵作是怕担上侮辱宫妃的罪名,便淡淡的朝那穿着麻布白袍的汉子看了一眼,问道:“瞧出来什么了?”“回禀圣上,这位娘娘是因为失了血,失的太多故去的。”“还有呢?”这个不用他说,舜元也看得出来。“陛下请看,这位娘娘的手腕,有快两寸长的疤痕,脖子上也有,这伤口也是竖着来的。如果是蝮蛇、蝙蝠此类动物吸血,那不会是这样的伤口,那种东西吸血口子伤的越小越好。这伤口拉的这么大,不会是吸血的毒虫毒鸟。”舜元点点头:“还有呢?”“这位娘娘的寝衣领口上沾着松针,松树不怎么落叶,何况那松针断口还是青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