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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的尖啸。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场景,之前的每一个冬天,镇上都是同样的情形。冬衣臃肿,穿着它们的人都像是笨拙滑稽的傀儡,却还嫌它们实在还不够厚。这雪还没落下来,阴云就笼罩在每个人心上。——就跟这里的日子一样,沉郁,无望,且没有尽头。从火车站出来的吴越吟就在这样的天气里,有些木然地拖着行李箱走了一段,然后才反应过来或许应该叫个车。可是这么晚了,早就过了这个镇子还亮灯的时间,她又能上哪儿去叫车呢。那个时候的她才刚读大二。考出去曾经令她心满意足,之后的几个假期都来去匆忙,外面的世界远比这儿死气沉沉的气象要有吸引力的多。正因为这一年多来,对家里有意无意的疏忽,数日前母亲的那个电话,才让她格外惊慌。至少到她离开家去上学的时候,家里还是一片和乐。父亲的小生意还算顺遂,母亲常年在家cao持家务,小她两年的弟弟学业出色,几乎从来没有丢掉过全校第一的名次。甚至不久前的暑假,一切都还好好的。她临回学校前,想着总要叮嘱弟弟几句,还被笑着揶揄了,说他不需要别人来告诉他怎么学习,别人来问他,还要看他心情如何,想不想搭理呢。无数举家和睦的细节,和母亲电话里难以自控的哭泣,一路上都在来回撕扯着她的心神,简直筋疲力尽。从火车站走到镇医院的这段路上,她冻得骨头都开始发痛,一直都在后悔出来得太着急了,居然没穿上最厚的那一件羽绒服。现在身上这件红的好看不中用,要是以前还在家的时候,一贯节俭的母亲不可能让她买这种徒有其表的衣服。其实故乡的人们做所有选择都只是为了求存,活着就如此不易,谁还顾得上好看。吴越吟也是萌生了一定要离开的意愿之后,才逐渐明白并不是所有人都该这样活着。可能她忘记了天寒还是穿着这个回来,仅仅是希望这一抹红能把她和灰蒙蒙的万千屋宇隔离开来。她已经走出去了。她只是回来看看,绝不可能再被缠住。小地方的医院就只有两栋楼。一栋是门诊部,一向准时下班,这个点只剩一楼的侧面还亮着“急诊”两个字,定睛看去还少了个“心”字底。另一栋就是她要找的住院部了,还好病人也不算多,好像从来没有不准陪夜的规矩,她还能望得见几盏零星的灯光,好似远海中的灯塔,还在不死心地守候着什么。铁门半掩着,她满心惦念据说伤得不轻的弟弟,于是加快脚步往里走。没想到那门边诡异地坐着一个少年,穿了一身黑藏在影子里,整个人几乎被夜色吞没。她完全没有看到,差一点被他绊了一跤。“你……”话到嘴边,少年正好抬头看她。那目光比寒冬更冷,一场还没落下的大雪似乎已经提前在他眼里结成坚冰。那是一双令她再也忘不掉的眼睛。那是吴越吟和常铮的第一次相见。作者有话要说: 红衣服致敬某电影的黑白长镜头一抹红第48章鹤唳3回忆里的目光实在太摄人,吴越吟怔了很久,才在清苦的茶香中回过神来。她深吸一口气,开始叙述她答应了常铮的内容。“常铮和我们归舟是怎么在学校认识的,那些来龙去脉我不清楚……我估计你也不想听,那我就直接说那件事吧。常铮自己说不出口的,应该就是指的这个。”陶然仿佛对茶杯上方袅袅的水雾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目不转睛地看着,闻言只是轻轻一点头。“归舟整个高中阶段的大部分时候,成绩都很不错,到高二以后,几乎很少从第一的位次上掉下来。他那时候是个挺傲气的个性,不懂得跟周围人要尽量和睦,这样时间长了,就开始有人嫉妒他。”往事早已发生过,但用自己的声音再次揭开当年的序幕,对吴越吟而言,依然有不小的心理压力。陶然并没有开口,一直沉默地坐在对面,这多少让她轻松了一点,至少能继续说下去。“当时有一个省级数学竞赛,他们班上有个偏科的男生,据说是惦记了很久这个参赛名额,一直在等着老师来跟他提。那种一考定终生的环境里,每个学生都把任何一点机会看得很重。后来报名期限都过了,他才发现名额其实早就给了归舟,老师根本就没考虑过别人。”——后来事情平息一些之后,吴越吟私下跟常铮谈过一次,得知当时那位男生在很多场合明确表示过自己不服气,甚至在数学课上直接站起来,质问过老师为什么隐瞒学校有竞赛名额的消息。可是吴归舟一贯的成绩摆在那儿,就算拿着成绩单按顺序挑,其实也轮不到他。可少年心性的偏执和暴虐,往往没法用成年人的正常逻辑去理解。“他不满了很久,有一次趁归舟去参加竞赛辅导,一帮同学都在起哄,他就去翻了归舟的课桌抽屉。就是那么不巧,那天他抽屉里,恰好有一封写了一半的情书。”——那是一个风平浪静的下午。没人知道一个少年的冲动,即将点燃一整个镇子的恶意。吴越吟在数百公里外的大学校园里参加社团活动,吴归舟在隔着cao场的另一栋教学楼听课,父亲在工作,母亲在家里准备晚饭。可仅仅是几分钟之后,这所有平和都将成为遥不可及的回忆。“可能是班长和早恋联系起来,一帮半大孩子就都兴奋了,都撺掇他站到讲台上去读,他还真去了。那是课间休息,有跟归舟关系好的同学已经去告诉他了,可等他赶回来,还是晚了。那边已经读到……”陶然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吴越吟的眼睛:“读到什么了,怎么会就……被出柜了?”吴越吟苦笑:“那里头有一句是,‘如果不是那次在更衣室的偶遇,我或许还在骗自己,我对你只是单纯的兄弟情谊’。学校小得很,总共就一个更衣室,就在cao场边上,专供男生打球前后换衣服用。”这下,连陶然的脸色都阴沉下来。——笑声在一瞬间熄灭,所有人都静了下来。站在外围的人回头发现了吴归舟,纷纷像躲避瘟疫一般,给他让开了一条道。摩西分海是开启未来,而他面前分开人海的这一条路,却注定孤独而痛苦。万籁俱寂里,他听见了一切崩裂的声音。而他唯一的庆幸,是那张纸上还没来得及写下他放在心上的两个字,阿铮。“总之那天,我们那个镇子,大概就算是从学校开始往外,被这件事点着了。我们那种小地方……之前从来没有人出过柜,更别说还是这么出的了。我爸做了点小生意,也交了些生意场上的朋友,那天下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