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祷。这是最稳妥,最安全的做法。上帝知道是怎么回事,知道该怎么办。他一直在保护昭,今天也不会例外。“不,马丁,足够了,已经足够了。你知道我从来没有恨过你。很多事情我不是一开始就懂的……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会尽量不让它发生。但是大错已经铸成,我没有办法弥补……我跟拉尔夫只见过一面,就喜欢上他,他是多么的可爱,何况你是他的哥哥……只要你能够消气,能够缓解你痛失亲人的痛苦,怎样都行。我不恨你……你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不要再责备自己……如果可能的话,在悼念拉尔夫的时候,请替我也摆上一支花。”我不能专心祈祷,因为我的思想,或者说是灵魂,真的脱离了rou体,跟着昭到了另一个世界。是天堂,还是哪里?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朋友们都在。昭一身洁白,皮肤白得耀眼,头发更黑,眼睛更亮,还有那眼眸上的七色彩虹,嘴角上永远的,温暖而自信的微笑……而其他人,我看不见,但我知道昭能看见。“卡尔,我想你知道我曾经鄙视你。我曾经那样愚昧地认为:我是受害者,而你享受其中。你精于此道,乐此不彼。直到那天,你主动代替我……如果没有你,卡尔,我活不下来。我一直想亲口对你说声谢谢,但当时我没有那个勇气。我还要谢谢你帮我保存下来那张画,法比安的那张画。可惜那以后就一直没有机会,直到你最后一次来看我,我都没有办法张嘴,对你清楚地说一声:谢谢……卡尔,在我们那里,私人感情是不被重视的,更不要说是让人难以启齿的同性之爱……卡尔,你是我的好老师,好朋友,你让我懂得了什么是人身来平等的基本权利,什么是我们该为之奋斗、牺牲、争取的东西。重要的不是我们爱谁,而是我们有权利追求所爱,我们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卡尔,我为有你这样一个朋友而感到荣幸、自豪。”我用纱布轻轻拭去昭眼角的泪水。“克里斯汀,人家说我傻,我看你比我更傻。我们当初说好了的,绝不透露半句,你为什么不信守诺言?你们德国人不是最重视誓言的吗?你看看你干的事,让父母失去女儿;让弟弟失去jiejie;让老人面临危险;让自己失去心爱的妻子。你让我何以自处啊?……什么?是娜塔莉要求的?她真是个了不起的姑娘。但是你为什么要告诉她呀?你说我们男人生来就该承担责任,保护妻儿,那你为什么要告诉她呀?”……“恩尼。”哦,恩尼!我也想见你。但是除了昭,我仍然看不见任何人。我是旁观者,我要走进昭的心里,我能吗?上帝帮帮我,让我进去!“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突然了……我们本该习惯于不幸和死亡,但是不,你的离去是我们至今难以接受的事情。我和马蒂至今不能心平气和地谈到你,缅怀你,只要一提到你,我就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nongnong的,如乌云一般的悲伤,随着时间的流失,乌云在变黑变厚,却没有一点消散的迹象。在那悲伤的后面,还有寂寞与孤独……你知道,我很为他担心。他是一个孤独的人,他很难向别人敞开心扉……除了你,恩尼,我不知道他是否还有可信赖的朋友。在这个国家、这个时代,他注定是要孤独并时时面临危险的。本来我还想,我走了以后,他还有你这个忠实的朋友,而现在……听说你很喜欢铁十字勋章,我本来打算把它送给你留作纪念的。虽然得到它我于心无愧——得到它不是因为杀人,而是因为救人——但是,那毕竟是在一次侵略中。我的国家正在遭受着同样的苦难,我怎能留着它,我想送给你,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你已经丧心病狂了,申克。”申克?我一惊,紧张地注视昭,好在他的语气并没有多少变化。“随便吧……你以为我在乎吗?我是军人,我的工作是打仗,打仗是要死人的,你以为我会在乎牺牲吗?……申克,你太小瞧我了。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呢?你能想到的尽管使出来,看看会有怎样的效果……申克!我没有办法用人的思维来理解你。你有美丽的妻子,刚出生的孩子,你有幸福、美满的家,你为什么要毁了它?……我不会诅咒你下地狱,可能你已经在那儿了。魔鬼失去了作恶的能力,却必须看着周围的人们相亲相爱,温柔甜蜜,那才是最大的痛苦、最大的折磨。”……“巴贝尔,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谢谢你曾经爱过我,感谢你给我带来的美好而快乐的时光。可惜,我不能回应你的爱……如果说有什么希望,或是祝愿,我只希望你忘掉我,忘掉所有的不快,希望你能够真正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我没能进到昭的心里。我依然跪在床边为他祈祷。我已经很满足了,我满足于凝视他安详的面容,他闪动的瞳孔,我满足于握着他的手,满足于倾听他的声音。昭还在说话,但我已经听不懂了,那是中文。我只听出玉儿的名字,还有爸爸、mama。大概全世界的语言叫爸爸、mama时都差不多,特别是“mama”——人类声带最容易发出的一个音节。昭在叫“mama”的时侯呜咽起来。☆、第八章挣扎(15)眼泪干了再流,流了又干。我紧张地盯着他,不停地为他祈祷。我不敢叫醒他,怕出意外。我也不知道这种状态会持续多久。终于,到了后半夜,实在是太累了,昭说话越来越含糊,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听不见了,眼睛也合上了。脉搏渐缓,呼吸平稳,瞳孔恢复正常,就是血压有点高,还有点发烧,用药后该不会有大问题。心里的石头一落地,疲惫就如同汹涌的潮水,铺天盖地,顷刻间将我淹没。一阵清风,带着丝丝寒意和潮湿的空气,我在微明的晨光中睁开眼睛。我靠着床沿,坐在床边的地毯上,身上披着我那件紫红色缎子面料、带夹里的晨衣。这件晨衣有段时间不用了,这次母亲拿出来是特意为昭准备的。昭却不在床上。他在哪儿?又一阵冷风,我打了个寒战。弧形玻璃窗大开着,细亚麻布的窗帘被晨风吹得飞了起来,像少女的纱裙,凌空起舞,飘荡、翻卷。昭就站在窗前,只穿着睡衣。他离窗户很近,左手抓着窗框,单薄的身影在清风中微微摇晃。该是昭自己开的窗。在跟药瘾搏斗了数日之后,他身心俱疲,整个人都像发了霉一般,细菌、毒素正侵蚀着他的机体。他需要大自然清新的空气,需要明媚的阳光,需要和煦的春风。大雨荡涤了尘埃,洗刷了大地,大雨过后的风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