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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发现程乃轩侍立在吕调阳身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两人的面色不禁一变,随即相继上前,却是不像程乃轩这样人前大大咧咧叫老师,而是都称了一声吕阁老。 “眼下这是在六科廊门口,我只问你二人一句话,弹劾汪孚林的事情,都是出自你们自己?” 范世美和黄时雨全都没想到,吕调阳竟然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如此问,一时二人不由自主对视了一眼——虽说作为同年,理当有一层天然的亲近关系,但两人既然同时跻身科道,不免便把各自视之为竞争对手,这次上书也丝毫没有商量——但紧跟着,他们就意识到这样的举动有问题,因为这无疑会让吕调阳认为他们有什么默契。于是,范世美立刻抢先说道:“老师,学生既是如今为给事中,当然应该监察百官,这当然是出自我自己的心意。” 黄时雨只恨自己竟然落后了一步,赶紧也在旁边说道:“老师,身为科道,当为百官之表率,我和汪孚林并无私怨,只是实在容不下他这卑劣行径而已。” 他一边说,一边还示威似的瞟了程乃轩一眼,却不料程乃轩不但丝毫没有反应,甚至还抬起手在那慢条斯理地掏耳朵,竟丝毫不顾及吕调阳可能会回头,可能会看见这绝对谈不上恭敬的姿态。恼上心头的他正要喝破,可程乃轩放下手就开口说道:“老师,这六科廊中总共就咱们三个是您的门生,您就请直接训示吧。” 吕调阳对程乃轩的打蛇随棍上也相当无奈,可这个门生不但是翰林院中鼎鼎大名的侍读学士许国的女婿,在安阳县那种宗室满地走的地方,却也扎扎实实做出了相当不错的政绩。他甚至不得不承认,相比范世美和黄时雨这两个,程乃轩作为县令的表现要更让他满意——就是人和汪孚林一样,都不是省油的灯! 想归这么想,但此时此刻吕调阳却用眼睛盯着范世美和黄时雨,发现其中一个有些躲闪地回避了自己的注视,另外一个虽说看似不闪不避,但脸色却相当紧张,他便哂然笑道:“很好,既然是你二人自己的主张,那么我要处置起来就容易得多了。你们都好自为之吧!” 见吕调阳撂下这没头没脑的话后,便转身拂袖而去,范世美和黄时雨不禁面面相觑。 刚刚最初相见时,他们还想保持一下言官风骨,口中还叫吕阁老,可一旦吕调阳表现得出乎他们意料,不一会儿,他们却都变成了口口声声的老师。此时等他们回过神来时,吕调阳走了不说,就连程乃轩竟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闪人了。 意识到这情况似乎有些出乎预计,哪怕平日里互相视之为对手,范世美还是神情微妙地开口问道:“黄兄,你说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黄时雨自己也是心头沉甸甸的,背后冷涔涔都是汗,捏了捏拳头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老师好像对我们上书弹劾汪孚林……不大高兴。可这次和前两次不同,这次我们分明抓住了他的痛脚。” “抓住痛脚的是你,不是我。我只是弹劾他不称职而已,王继光这个试职御史都有过弹章,他这个掌道御史上任都已经两个月了,却完全没尽到监察的职责。”范世美毅然决然打算把自己洗干净,见黄时雨那张脸一下子变成猪肝似的,他就嘲笑道,“而且,你不知道吗?昨天王继光听到你说他是被汪孚林指使的,他就如同疯子似的四处找都察院的同年串联,说不定今天汪孚林还没什么反应,老师也还来不及说什么,王继光就如同疯狗似的咬上来了。” “你……”黄时雨没想到范世美刚刚还问自己吕调阳的心意,可转瞬间就翻脸不认人,登时气得直哆嗦,“你别以为你就摘干净了,要知道,汪孚林在都察院当掌道御史这些天,据说就连陈总宪都对他评价颇高,你却说他不称职……哼,我看你才是嫉妒他声名鹊起吧?” “你这个只会血口喷人的鼠辈!” 两个给事中竟然在宫城之中,六科廊的门口大打嘴仗,这在几十年前也许不新鲜,但在这十年来却极其少见。而当发现惊动了内侍探头探脑之后,范世美和黄时雨都意识到太过冲动,彼此冷哼一声就先匆匆回了各自的直房。他们是走了,可发生在这大门口的一幕,却是立时三刻传遍了各处官衙。 对于吕调阳直接去六科廊质问两个门生的事,虽是众说纷纭,私底下更有人觉得吕调阳是故作姿态,可遥想当年严嵩执政,那种万马齐喑的时期,吕调阳尚且能稳步升官,就连张四维也收回了触手,更暗中提醒舅舅王崇古缓缓图之,不要把这位次辅给惹毛了。 而汪孚林更是又好气又好笑地听到了一种最最滑稽的说法——在吕调阳心目中,他才是最优秀的门生,所以当此之际,吕调阳打算牺牲掉另外两个,也要保全他。当听到都吏胡全绘声绘色地转述此言的时候,他忍不住笑出声来:“这都是谁说的?” 胡全自从那天听到汪孚林和陈瓒那番话,就对这位年轻的掌道御史更加敬畏。此时,他连忙陪笑道:“都察院上下,都这么说。” “是你们这些饶舌的小吏都这么说吧?”汪孚林忍不住打趣了一句,见胡全登时讪讪的,他才好整以暇地说,“谁喜欢说,让谁说去。不过,王继光今天没到都察院来,我可不记得他对我这个掌道御史请过假,你那里可有记录?” 胡全正是为了这事来的,前头那些话不过是铺垫而已。他连忙再次躬了躬身,小心翼翼地禀告道:“王侍御托同僚直接去给总宪大人送的假条,总宪大人让小的给掌道老爷送来。” “同僚?应该不是广东道的同僚吧?一大早大家来时,可没有一个人对我提起过。”汪孚林哂然一笑,见胡全果然说出了一个他只有点印象的名字,确实是其他道的监察御史,他便忍不住摇了摇头,“自己同道的同年他不请托,却辗转去求外人,而且连假条送给我都不敢,他这都是什么性子!罢了,不过就只是一天,他想请假就请假好了,只要不是十天八天,我还懒得让人说我严苛。” “掌道老爷自然素来都是最最和善体恤的人。”胡全自然是立刻将马屁奉上,可见汪孚林对此不感兴趣,他眼睛滴溜溜一转,便奉上了另一个新鲜出炉的消息,“掌道老爷,小的之前经过江西道的时候,哦,就是那个和王侍御有些交往的御史,他们几个正打算上书弹劾那个给事中黄时雨,用的就是掌道老爷先前驳斥钱如意等人时的理由,听人壁角,说人是非,这一场嘴仗估计有得打了!” 汪孚林听着心中一动,紧跟着便有些恼火地瞪了胡全一眼:“以后记得先说要紧事,最后说闲话!” 胡全唯唯诺诺连声称是,却又迸出了另一个消息:“对了,内阁次辅吕阁老昨天一大早,给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