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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有行路速记的本事,不过是一来一回间,已然知道自己又被带到了那个所谓贵人住的小院子。这院子四周好些个活鬼屏气凝神,最左边那棵百年的大槐树上蹲了最少三四个,老槐树叫压得直哼哼,长明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心里却打好了算盘,这一卦,不好算呐。 周意堂领着她上小阁楼,体贴的转身去牵她的竹杖。长明一躲,口里道谢:“多谢多谢,眼瞎心不瞎,我自己能走。” 言罢果真收了竹竿轻快上楼,连把手都没扶,周意堂看着咂舌,忍不住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长明抿唇:“周公子。” 周意堂嗯了声。 长明认真:“我真的是个瞎子。” 沈昭思忍不住轻笑两声,转身看到屏风一侧的木榻,忙收了心神上前道:“公子,人带来了。” 长明一进屋便嗅到一股药香,夹杂着阁楼里幽兰之气,味道十分舒心。舒心的她差点忘了自己身在何方,很是顺畅的自行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正正坐在木榻对面,纱帐里,季云疏也正盯着她看,一张素白的面,随意在身后束着发,青纱的衣,倒是一副玲珑的模样。 长明知道对面躺了个人,想必便是主人,便抬手行了个礼:“见好,市井俗人不通规矩,多多包涵,谁要算卦?” 季云疏张口道:“听说先生算卦十拿九稳,是这里顶出名的半仙?” 长明讪笑:“都是乡里乡亲的照顾生意,没那么邪乎,我给隔壁的婆子算她什么时候喝凉水牙会疼,可一回也没准过。” 沈昭思想起那婆子说起这事的脸色,生怕他给长明忽悠了一般,忍不住又笑。 季云疏看了他一眼,又道:“那你替我算算,我这条命,老天给定下了怎样的运道。” 长明眉一皱,紧闭的双目前睫也跟着颤了颤,半晌才道:“抱歉,我不替人卜测吉凶运道。” 周意堂笑着插话:“你一个算命先生,不就是以测人吉凶为业吗,为何说不测呢,未免荒唐。” 长明转头向着他:“我说不测,便是不测。” 周意堂:“不测?” “不测。” ☆、豆腐汤 季云疏咳了两声,道:“先生不为在下测,是否已然观得真相。在下这残破之躯,想必没有多少时日了罢。” 话语凉薄又绝望,天可怜见的,长明最恨自己心软。 方要告诉自己硬起心肠,却听那纱帐中人又道:“罢了,别难为这位姑娘了,昭思,送她出去罢。” 长明忍了忍,终于还是道:“且慢。” 沈昭思愣了愣,瞧着她。长明抖了抖脸皮,朝着纱帐里的人道:“把你的手递给我。” 季云疏一愣,这熟悉的江湖骗子做派。 他变装普通人家同沈昭思他们偷偷潜入临溪县,刚到县门便遇见个算命先生,哭诉被城里一个霸道的女瞎子抢了饭碗没了活路。他半怜悯半好奇地给他算了。算命先生张口便道:“把你的手递给我。” 摸了一番,又道:“公子相貌堂堂,一副人中龙凤之像。” 天底下的算命先生都是这么开头的么? 长明摸到一只宽大厚实的手掌,捏了捏,掌心温度灼人,实在不像病入膏肓之人,于是开口道:“公子相貌堂堂,一副人中龙凤之像。” 周意堂和沈昭思的脸色顿时像生吞了鸟蛋一般古怪起来。 长明又将那手掌捏在手里上下捏了捏,突然好似捏到了什么,便将另一只手也拿了上来一块捏。 季云疏忍着手上传来的触感,问道:“捏出什么了?” 长明皱着眉头,突然睁开一双眼睛。 紧紧盯着她的季云疏一愣,那双眼睛黑沉如没,深不见底,似翻涛骇浪,一下打进他心底里去。 不过一瞬,长明又将眼睛闭上,松了那只手,长长叹了一口气。 沈昭思皱眉看着她:“长明姑娘,我家公子怎的了?” 长明认真道:“你家公子手纹复杂交错,天地杂气缠结难分。掌心骨梗孱弱,气若蚕丝,恐怕......活不过今夏了,想必是卧病在床有些时日了吧。唉,准备后事吧。” 说完长明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实在不行请个大夫来瞧瞧,看看还有没有拯救的余地,长明就此告辞。” 沈昭思面色又古怪起来,榻上的季云疏摆摆手示意他们退去。 临退去前,还不明白,好端端的,叫他们退下干么? 周意堂瞧了他一眼,叹道:“孤男寡女,自然是干一些想干的事。” 沈昭思瞪他:“别胡说,你以为王爷跟你似的。” 周意堂挑眉:“不信?” 沈昭思摇头,不信。 头还没摇扎实,便听小阁楼上传来长明的一声轻呼,登时下巴落到了心坎上。 周意堂看着小阁楼,笑得十分开怀。 小阁楼上,长明僵着脖子不敢动弹。 季云疏弹了弹压在她脖子上的剑,道:“还敢乱撒谎骗人吗?” 长明很没出息地怂了:“不敢不敢,英雄放下剑,我就是个穷算命的,没什么好杀的。” 季云疏压着剑,靠近了她几分:“穷算命的,本王问你,本王这身子可能活得过今夏。” 乖乖,还真是云亲王。 长明本来想狠狠点几个头,但脖子上横着剑,想点又不敢点,只得咽了咽口水,道:“王爷英明神武身材魁梧结实,什么今夏,过个百八十年都是小事,瞧着就是长寿的。” 季云疏点头,听着倒顺耳。 长明讨好地笑笑,素白的脸因为怕脖子挨着剑微微仰着,正对着季云疏得脸,笑得跟个讨宠的扁毛畜生似的。 按理说,是该利落的杀了的,但是好歹也是顾老养大的,算了。 脖子上的剑一收,长明长长地舒了口气。 季云疏睨了她一眼,唤道:“沈昭思,上来。” 沈昭思心神不宁地飘上去了,眼角瞧着长明一脸委屈相,登时心里一慌,自责起来。 难道王爷真的...... 可怜的长明姑娘。 季云疏对沈昭思道:“送这位姑娘回去。” 沈昭思应是。 领着长明往外走,刚走到楼梯处,又听季云疏道:“记得,好好打赏这位姑娘。” “好好”两个字念得极是意味深长,眼见着长明的身子又颤了颤,沈昭思越发同情起来。 王爷什么时候跟周意堂学的这等欺辱良家女子的风流下作事! 一路无言。 长明脸都皱成了一团,沈昭思以为她是为着那档子腌臜事难以启齿,愧疚道:“长明姑娘,昭思,对不住你。” 长明一愣,摆摆手:“不妨事不妨事,你又不知情。” 谁知道传闻中那个英俊潇洒,温文儒雅的云亲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