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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哗然。 只是方家说起来,上面已经没了父母,兄弟二人均已成家,约定文书要分家,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方宝乾仍旧是落在方其业名下,但是跟着方其瑞他们过日子。 方其业控家产,梅姨娘仍旧是当家人。 方其瑞自愿放弃宅院分配,净身出户。 方家几位老爷也不好说什么,二老爷颓然道:“方家气数已尽。”就再也不愿意踏入祠堂。 气数已尽么? 何家贤不这么想。 她觉得,方家是要苦尽甘来,东山再起了。 梅姨娘知道的时候并没有阻拦,四夫人一事,方其宣本着家丑不外扬,并没有对外说什么,只跟几位方家老爷说明了原委。 三老爷五老爷之前的感恩戴德早就消失,与方其宣一般同仇敌忾,自然枪口一致对准梅姨娘。 梅姨娘暂时处于下风,并不参加,也不好发表意见。 明哲保身。 方其瑞和何家贤就顺顺当当脱离了方家大院,搬到了景儿胡同一处三进三出的院子。 这里离何家不远,便于照拂。 珊瑚在何家坐了小月,并没有离开,卖身契也不收,梨花带雨的惹何儒年垂怜,到底留了下来。 徐氏难得没有气病,只是一个人单过,再也不仰仗珊瑚做什么事。 反倒是春娇与珊瑚闹得水火不容,不可开交,弄得何长谨成天往她这里躲,说家里鸡犬不宁,听着就烦心。 第一个不受人挟制,舒心的大年。 何家贤只带了红梅和雪梨过来,其余的人都留在了方家——她养不起那么多。 阿香跪在地上:“二奶奶,您不带奴婢走吗?” 何家贤一愣。 阿香磕头:“奴婢知道二爷无心于我,其实我也不敢造次,更不敢奢望。但是我留在方家,也没有什么意思。回娘家去,更是不可能。只希望二奶奶能带着奴婢,烧火做饭洗衣裳,奴婢都可以的。也能为红梅和雪梨分担一些。” 何家贤见她言辞恳切,也能想到若是真的留她在方家,主不主仆不仆的,怕是日子的确会不好过,心里一软:“那就收拾了包袱跟着走吧。” 阿香感激不尽,急忙去收拾东西。 孩子们都跟过来了,方其凯被梅姨娘留在方家,林姨娘和方其云也留在了方家。 方其云自大病一场后,很是乖觉,林姨娘更是每日吃斋茹素,保佑儿子。 简单的收拾了屋子,做了一顿团圆饭。 梅姨娘那边却又专程请他们回去团圆。 方其瑞到底于心不忍,答应去吃饭,也说好回来带着孩子们守岁。 何家贤虽有不满,却到底知道,打断骨头连着筋,虽然分了家,可是他们不像方其宣是除了谱的,仍旧在方家族谱上,仍旧是方家的子孙。 梅姨娘坐在上首,短短半个月,却是老了许多,两鬓竟都有些斑白了。 她没说什么,只沉默的说了一句:“吃吧。” 于是大家埋头吃饭,连许久不见的方其业也出来,跟大家一齐吃饭。 许是为了打破这尴尬的局面,方其业率先起身端起一杯酒要敬梅姨娘。 梅姨娘笑了笑,正要喝,门口就传来喧哗之声。 却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浑身衣衫破烂陈旧,冲着进来,不顾婆子们的阻挡。 细看之下,才发觉大着肚子。难怪几个婆子拦不住她。 怕是不敢惹。 那人噗通就朝饭厅这边过来,见了梅姨娘也不说话,胡乱磕头,支支吾吾道:“当家人,你救救我罢。” 方其业捏着酒杯的手一抖,扭过头去。 梅姨娘起身细查,眯起眼睛,回头对方其瑞说道:“是沈姨娘回来了。” 方其凯坐在下首,何家贤的旁边,脸色难堪至极,整个身躯都在颤抖。 何家贤扶住他,轻声说道:“听完再说。” 方其凯勉强稳住。 梅姨娘便命绿尛拉了沈姨娘起来,又叫人带她梳洗换了衣衫,收拾干净了,重新带到大厅里面来,加了一个凳子,让她坐。 沈姨娘不敢。 梅姨娘道:“林meimei也是坐着呢,都是一家人。” 沈姨娘这才战战兢兢的坐了,眼睛不住的睃方其凯,欲言又止。 倒是吃了几口菜后,放开了,许是许久没有吃到如此好的菜色,有些急促。 方其凯带着厌恶扭过头去不看。 梅姨娘等她吃饱了,才淡然说道:“说罢,怎么又回来了?” 当初她与人私奔,方家被燕州城笑话了好一阵子,抬不起头来。丫鬟婆子们因为两位老爷丢官,姨娘跑路,受不了别人的指指点点,辞工了不少。 如今剩下来的,不过是几代忠心的家奴。 后来,方其宣自请脱了族谱,从方家除名。 方其瑞和何家贤径直搬了出去。 方家更是以一种日薄西山之态,在燕州城苟延残喘。 沈姨娘听了梅姨娘的话一愣,她本来是不顾脸面回来求饶的,一开始也是做了这个打算。 可如今她洗干净了,吃饱了,就不愿意在这些后辈面前说这些难以启齿的苟且,因此支吾着不言。 梅姨娘冷眼如刀:“做都做了,还怕说么?正好四少爷也在,让他听听。” 沈姨娘浑身一愣,这才明白为何梅姨娘让她收拾好了再出来。 作为一个乞丐,她没有尊严。 可现在,她干干净净的坐在席上,如何还能没事人般将自尊当着儿子的面,踩在脚底下? 梅姨娘不给她思考的机会:“不想说就滚出去!” 方其瑞心里一冷,彻底与梅姨娘寒了心,微微怒道:“孩子们都下去。” 沈姨娘感激的望过来一眼,起身给方其瑞行礼道谢。 梅姨娘抿嘴不语。 待堂上只剩下几个大人,沈姨娘才道:“……那人抛弃了我……拿了我的体己银子跑了。” 于是她像乞丐般流亡,从跑出去百里地的农舍田庄里爬出来,一路乞讨回了燕州城。 梅姨娘冷笑一声,看向她隆起的腹部:“方家容不下你的。” 沈姨娘何尝不知道,何家贤也知道。 瞒天过海,不可能。 可这样直白的说出来,却又像砒霜一般,毒了她的心。 她嘴唇哆嗦着想说些什么,却也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怪只怪她没有听何家贤的话,当初猪油蒙了心。 沈姨娘起身,又慢悠悠的顺着门走出去。 大年三十,家家户户都在放鞭炮团圆,她却不知道走向哪里去。 走出方家大门一段路,她下意识的回头,见方其凯站在石狮子那里,见她望过来,忙背过身低下头去。 沈姨娘突然全身的勇气都凝聚在身上,她疯了一般朝方其凯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