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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脚下的卢塞恩小镇。隐居的日子再次开始了。让李开心的是,莱丝丽和卡尔也一起前往,他们又合住在一座别墅里了。“他们参与了柏林的营救行动,同样有一定程度的危险,”亚兰蒂尔说,“我们一起躲起来。”求之不得,李心里想道,他们就像他的家人一样,特别是莱丝丽。亚兰蒂尔一直在设法探听戴芬的消息,还有柏林的动向。她没脱险,他就始终悬着心。他请父亲打了几个电话,克罗采又联络了信天翁。伏尼契将军回到柏林后,曾被召往戈林的居所接受质询。据说,他被气得不愿当面辩驳,直接转身走了。接着,他被停职,假期可能无限延长。陆军要求由非公开的军事法庭审理此案,让将军证明清白,这个要求被通过了,但何时审理还没定下来,国防部却在讨论伏尼契将军的继任人选了。莫里斯少校提供的信息较为明确详细,戴芬的确受到了陆军的保护,她暂时住在陆军提供的住处里,并且在护送下去演出过一次。党卫军把亚兰蒂尔以及李逃离的时间认定为星期一的中午。莫里斯少校当天不紧不慢地搜查了别墅,还是没发现地道的入口,莱丝丽的遮掩工作做得很到家。党卫军根据这一时间点在每一处要道和关卡上进行调查和搜捕,当然什么也查不到。他们不能确定亚兰蒂尔和李是否已离境,倾向于推断两个人还藏匿在国内,所以加紧对各处的盘查。亚兰蒂尔想,等他们查了一轮,在国内线索全无,可能又会返回别墅搜索。如果地道被发觉,逃离的时间点就会往回推,德奥边境的海关官员或许会汇报,在星期一的早晨放走了两个疑似的人。德国大概会要求奥地利警方予以协助,追踪到日内瓦。但他们的线索到这里就断了,他在瑞士的所有行迹会被克罗采抹得干干净净。莫里斯少校说,经过一连串的事件,陆军和党卫军的合作已名存实亡,陆军上层对搜捕他和李可以说漫不经心,不再热衷参与。但亚兰蒂尔担心的是,党卫军找不到他,会想方设法找戴芬的麻烦,除了寻找抓捕他和李的突破口,她还是伏尼契将军的证人。莫里斯少校已答应找机会与戴芬取得联系,再慢慢把她接出来,但最好是在为伏尼契将军作证之后,这样陆军应该会帮忙送她回美国的。亚兰蒂尔辗转请莫里斯少校设法通知戴芬,最好不要出门,也别去剧场演出,待在陆军守卫的居所里相对最安全。他想尽管戴芬该是明白这点的,保险起见,还是叮嘱她一下。除此之外,隐居的生活十分安逸,卢塞恩风景如画,空气清新,他们很快安顿下来。负责采买的人成了卡尔,他有一辆灰色的梅塞德斯。除了在镇上购买食物,还去了一趟伯尔尼,带回很多杂志和报纸。李还得吃一到两年的药,药方和剂量逐步调整减轻。他们在柏林时,亚兰蒂尔有意把药量开得比实际需求大,加上从美国额外弄来的药品,够吃三个月。“卢塞恩有克罗采的训练场所和一部分人手,他们都是雇佣军,以及他们的亲眷。过一阵子,我带你去。”他对李说,“你可以在此之前,先做一些轻微的体能锻炼,要是有精力,我就每天给你上两个小时的课,每周一三五是数学和物理,二四六是化学和生物,星期日休息,能做到吗?”“你来教我?”李有些惊喜,但想起自己在伦敦时一塌糊涂的成绩,又略感泄气,“我想学,”他嘀咕着说,“但是我之前学得很差,你一教,就会发现我不行,很丢脸的。”“你在我这里丢脸还少吗?”亚兰蒂尔笑着说,“得学会系统的基础知识,才能建立起合格的逻辑思维。趁我现在有空,教你一些。你可以开始想想,将来要做什么,等去了美国,只要你考得上,我就送你去上大学。”“我想当你的助手。”李继续嘀咕道,眼睛却有点闪闪发光。“那就至少得大学毕业,还得学很多其他东西。”亚兰蒂尔敲敲他的脑袋瓜,克罗采对李提的问题虽然厉害了些,倒是击中要害,他思考起李的未来,“不用学得多深,你有很优秀的本能,只要健康,各方面均衡发展,你就足以应付大多数状况。”到达卢塞恩的第五天,亚兰蒂尔计算好时差,开车带李到伯尔尼的一所邮局,给他远在北平的父亲打了一个长途电话。“我看到陆军的记录,前年年末时,曾联系过你父亲,允许他来探望你一次。他当时仍在北平市政府工作,”亚兰蒂尔说,“你记得他的电话号码吗?”李点点头,“我还记得他的办公室电话。他总是不在家,找他就要打那个号码。”“试试看,”亚兰蒂尔说,“要是今天联系不上,就再找别的时间。报个平安吧,但别说你在哪里。”他看着李心情紧张地拨了号码,十分钟后电话接通了。他听着对面传来的声音,轻轻地叫了一声,“爸爸。”亚兰蒂尔慢慢地转过身,走到稍远的地方,让李抱着电话去和他的父亲交谈。他想起了林雅的日记,十二岁的李曾经在伦敦对他的林医生说,“等安全了,就联系我爸爸好吗?”他不在场,没听到六年前还很稚嫩的声音,但此时,日记中记载的一幕幕如此鲜活。他已经从伊莲娜那里拿回了日记本,当初小小的李珍藏的手绢以及他母亲的照片却早就没了。不过,他还会有很多东西的,他该得到些补偿。李没有说太久,大约十几分钟就放下了电话。亚兰蒂尔走回去时,他还呆呆站在原地。“亚兰,”他有些茫然地说,“爸爸哭了。我从没听他哭过,他想给我寄钱来。”“他是太高兴了。”亚兰蒂尔拉起他的手,朝邮局外走去,“你怎么回答他的?”“我说,不用钱,我现在很安全,亚兰救了我,我的病快好了。我们藏在一个德国人找不到的安全地方。再过一两个月,我还会和他联络的。”“他听了后说什么了吗?”亚兰蒂尔问道。“他问我,亚兰是谁,我每天过得好不好,他和meimei很挂念我。我说,亚兰是给我看病的医生,就像当年的林雅医生一样,对我非常好。”李低低地说。他很想告诉父亲,他现在又开始念书了,还会去美国,但为了每个人的安全,他不敢说太多,也怕说多了,幸福就飞走了。“下次你可以对你父亲说,亚兰会让你吃得好睡得好。”亚兰蒂尔说,“等到了美国,或许你能和家人见面,让他们飞过来。你还记得上次和他们见面的情形吗?”“我只有模糊的印象,象幻觉一样。我父亲很憔悴,对我说了不少话,但我什么也没听见,那时病得太重了。”“他是和你meimei一起来的。”亚兰蒂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