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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暄和周南生两个人,安静得只闻呼吸之声,周南生动了动,试图打破这难耐的沉默,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谢暄刚出国的那会儿,周南生也设想过有生之年两个人狭路相逢的情景,想过多种情况,或许历经世事变迁,能够互捶一拳,对于年少时那份朦胧禁忌的感情一笑而过,他们依旧是最铁最铁的兄弟,谈天说地,喝酒抽烟,讲讲彼此的际遇,心底或许有惆怅有遗憾,但都可以坦然地走自己的路了。那应该是要在很多很多年以后,也许十年,也许十八年,重逢在周塘的青石小巷。他或许已经结婚,或许有了自己的小孩,他一直喜欢小孩,一直渴望有一个自己的家——除此以外,他其实也想过另一种可能,像是电视剧所演的那样,经年重逢之后,感情依旧热烈如火,像韩剧里所演的那样奋不顾身,全然不管世界末日流言蜚语,将整个生命都燃烧殆尽——然后他却不敢再想下去,与谢暄在周塘的日子是他心中的一个水晶花园,他不敢随意去触碰——再后来,他便渐渐有些心灰意冷了,明白现实的遥不可及——他总是与谢暄谈起周塘,总说要一起回去看看,好像那样他们便可以回到那个过去的梦里,回过头来想想,除却周塘,他与谢暄还有什么好说呢?周南生属于周塘,不论离开多久,流浪得多远,他的根在周塘,周进、孙兰烨、陈峰,甚至胡宁军,都属于周塘,唯独谢暄不是。他可以对它怀抱感情,可以时不时地去探望它,然而永远不可能归根于它。可是,现在,他又见到了他,比起曾经那个沉默体弱的三儿,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个英姿勃发杀生予夺的男人了——“你吃过了吗?”谢暄走过去,端起餐盘,放到餐桌上,自己解了袖口,将袖子挽起来。他神色自然平和,仿佛刚才阴沉狠戾的人不是他一样。周南生跟着转过来,听见谢暄说:“我还没有吃饭,你陪我一起吃一点好吗?”周南生习惯性地将谢暄放在第一位,跟着走过去说:“有些凉了吧,我帮你热一下。”周南生将粥倒进锅里,打开煤气灶,拿锅铲轻轻地拨弄,他感觉到谢暄的目光一寸不离他的背,动作便有些不自然,背部仿佛要烧起来一样,心里想的怎么会是这样呢,那么多年不见,总该不是这样的风平浪静,总该有很多很多的衷肠要诉,然而事到临头,要紧的话一句也想不起来——身边传来温热的体温,谢暄不知何时走到他的身后,紧挨着他,周南生开口以掩饰自己的紧张,“热过之后,粥的味道可能不大好了——”谢暄嗯了一声,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耳边,周南生的身子瞬间僵硬了,谢暄的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面,然而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只是手掌轻轻地覆盖在那绑着绷带的腹部,额头静静地靠在他的肩头——周南生拿着锅铲一动不动,锅里的粥散发着浓郁香味,他的心像在烈日下暴晒的冰块,以rou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成一滩水,滋润着干涸的心田。“三儿……”周南生的嗓音有些哑,想说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不想说。“嗯。”谢暄应了一声,好像温顺的小动物一样。两个人就着这样的姿势站了好一会儿,直到粥开始粘锅,谢暄才若无其事地放开他,走到餐桌边走下,周南生手忙脚乱地熄了火,将粥盛到碗里,谢暄一碗,他自己也盛了一碗,坐到谢暄对面。粥热过之后变得很稠,味道不太好,不过周南生一天没吃饭,真饿了,吃得很快,反观谢暄,慢条斯理地显出良好的教养。两个人沉默地吃完,周南生起身收拾碗筷,谢暄说:“别收拾了,明天钟点工会过来,让她收拾。”但周南生还是把碗筷收起来放到水池里,站在客厅里环顾了一下周围,没话找话,“似乎没怎么变,你还住这儿?”“那我该住哪儿?”周南生觉察到他话里面的刺——从小到大,他总是习惯性地让着谢暄,大概因为小时候的谢暄太单薄太干净,这种潜意识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改变,“你是大老板嘛,应该住在那种仆从如云的豪华别墅嘛——”虽是玩笑话,但他却想起那次在谢公馆面前的自惭形秽。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最近两章有点少啦,主要是写的时候情绪酝酿不好。我保证下一章一定是满满的,嘿嘿~8787、情敌?...周南生在小公寓里住下来,医生隔两天过来给他换药,顺便检查伤口愈合情况。他的底子好,身体恢复得很快。好几次,离开的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又咽回去,一方面自然是谢暄根本不给他机会说出口,另一方面,也是他心底里的一丝微弱的希望。谢暄这几日都住在小公寓,话却很少,他不问周南生的伤的来历,也不问这些年周南生的经历,好像漠不关心,其实是各自回避,两人相处便总不得劲,像隔着一层纱。有时候,谢暄会目不转睛地看着周南生,看着他在厨房热饭,看着他在洗手间洗袜子,看着他光着膀子走来走去,目光粘在他身上,沉沉的,分量十足,一刻都不离开,像个小孩,怕大人走丢了似的,但看一会儿,他又移开目光,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萧索,或者一个人站在阳台抽烟,姿势熟练,每次周南生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谢暄是很闷的性子,他的想法,他的心思他从来不会跟别人说,即使面对的人是周南生,他习惯了将一切藏在心里,所有人都摸不透,仿佛这样才是安全的。当然也有好的时候,像忽然回到从前那样,毫无芥蒂地聊天,说笑,但这样的时间总是很短,谢暄总是会突如其来的沉默,莫名其妙的烦躁——有一回,周南生站在阳台抽烟,谢暄靠在门框上看着他——晚春的天气并不冷,周南生只穿了一条牛仔裤,露出结实精壮的上半身,线条流畅起伏,窄窄的腰身裹着绷带,晚霞落在他的身上,性感又瑰丽,那是与谢明玉截然相反的美,像磁石一样吸引着谢暄,他看着青蓝色的烟飘过他英俊桀骜的脸,飘过微微锁着的眉头,走过去,握住他夹烟的手腕——周南生没动,看着谢暄就着自己的手眯着眼睛吸了一口,然后转过头贴近他,他的脚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谢暄已经将烟雾缓缓渡进周南生嘴里,直到周南生被呛得咳嗽起来,谢暄才恶劣地大笑——周南生很少看到谢暄这样笑,像拨开重重薄雾显出苍老的月色,又像微雪后露出几许绿意。尽管被作弄了,但周南生却很高兴,像当年那个只会捉了萤火虫傻傻讨好谢暄的愣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