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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着稀可见底的米汤。水青眯着眼观察了大半天,对身旁几个少年耳语了几句,这几个少年走到江韶年的面前,抬手就掀翻了破碗。江韶矽不敢言语,唯唯诺诺的站起身,想要挪到一边去。其中一个少年伸出手来恶巴巴的说道:“馒头呢,拿来。”江韶矽领了两个馒头,吃了半个,就把剩下的一个半交到对方手里,顺带咽了口水。少年把其中一个塞进嘴巴里吃了,剩下半个攥在手里,耍猴似地说:“我们都见过狗刨土,要不让江韶矽给我们刨一个?”江韶矽就看着少年把馒头埋在煤堆里,然后揪着他的衣领往上按:“刨!快点!要刨得像!”他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屈辱的四肢着地,两手挖着煤渣,把已经黑乎乎的馒头刨了出来,他刚刚捧在手心,少年便一脚踢了过去,馒头从手里飞了出去,滚了很远。一众少年争相把那馒头踩了个稀烂,有人又把馒头藏进了煤堆,又对江韶矽下令:“滚吧。”少年们常常这样取乐,他们很快就把江韶年教训水青的事情忘到了脑后,弱小者遇到比自己更加无能的人,一旦找到施虐的机会,便一发不可收拾,他们并非真心欺辱,只是在为自己的怨气寻找一个自认为合理的发泄渠道。本地工友对于江韶矽,从同情到麻木,极少管这等闲事,倒还有人很乐意去刺激一下受辱中的江韶矽:“你哥太不仗义了,小毛对他那样好,给他买吃的带穿的,工钱还分一半给他花,他竟然就把人给杀了。你哥是坏蛋,你小子肯定也不是个好东西!”等人群散了,江韶矽从煤堆里挖出了被工友藏起来的馒头,恶狠狠的塞进嘴巴里,煤渣子划破了他的口腔,他混着血咽下了馒头。一旁的老头儿见他饿极了,便伸出黑漆漆的手递给他半块面饼子:“我吃了一半,不嫌弃的话你把这半吃了吧。”抬起一张灰扑扑的脸,江韶矽的全身最干净的地方只怕是那双眼睛了,因为脸是黑的,所以衬得那眼白格外的明显。他犹犹豫豫的接过面饼,老头儿笑眯眯的说:“吃吧吃吧。”江韶矽两口就把面饼子吞了下去,老头儿又指了指不远处的水管:“那儿有水,不过得等会儿,等工头换班的时候你偷偷过去喝几口。”江韶矽瑟缩了一下,使劲的摇了摇头,口气十分委屈:“我不敢,他们会打。”老头儿叹了一口气,思索片刻便好心的说道:“那你等着吧,一会儿我给你弄点水喝。”江韶矽缩在煤堆旁边小心翼翼的看着工友在面前走来走去,他被这些人欺负惨了,工头见了工友之间的争斗也不以为意,完全当做热闹来看,没有人管他的死活。在别人眼里,他活得与烂泥无异,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中午工头换班,门房下面的水管是供工头使用,其他人不敢去动,实在渴的难受了,大家都钻着空子的去喝水,换班的时间是个好机会。工头甩着毛巾刚一离开,人群饿狼一般扑向了水管,顿时门房前面水泄不通,江韶矽望着水管的方向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的嘴唇干裂,因长期在煤场,肮脏不堪,早就分不出颜色了。老头儿也挤了过去,不多一会儿便用手心捧着一小捧黑漆漆的水回来了,伸到江韶矽的面前催促道:“喝吧。”江韶矽见水要从指缝间流出去,便迫不及待的探头去吸,一股子煤渣味,是老头儿掌心的味道,他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睛感激得看了看老头儿。老头儿见水已经喝完,便嘿嘿笑了:“咱也顾不上洗手了,你别嫌脏就行,还喝么。”江韶矽点了点头,老头儿便来来回回跑了很多趟,人群算准了工头何时回来,都渐渐散去,江韶矽还盯着水管一脸渴望。老头儿也没那么大胆子敢在这个时间取水,便轻声劝道:“哎,等明天吧,明天我先让你喝,你喝够了我再去水管那里喝。”旁边早就工友看见了老头儿的行径,十分不屑的揶揄:“你帮这个小崽子难道是要讨好江韶年啊,可惜他已经跑了,你巴结的真不是时候。”老头儿没搭腔,抽起插在煤堆上的铁锹便开始挖煤,江韶矽在旁边小心翼翼的询问:“老伯,你不讨厌我么。”老头儿用黑乎乎的毛巾擦了一把脸,头也不抬的说道:“看你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有啥可讨厌的,你哥是你哥,你是你嘛,你是怎么进煤场的?”江韶矽刚喝了水,嗓子不像之前那样沙哑,只是嘴巴里的伤口十分疼痛,说话都要吸着气:“我和我哥是被骗进来的,我们在外面找活儿干,有人告诉我们西郊能挖煤,管饭也给钱,我们就跟着来了,哪知道来了之后不让走,说好的工钱也没给,只管饭。”老头儿怔了一下,悄声问道:“我可听说了,你们跟我们不一样,我们十天算一次工钱,干够十天就可以走。听说这里的经理还要抓人,专抓外地来的半大孩子,当地人他们不敢,怕家里人来闹。”江韶矽听闻此言两眼放光急忙辩解:“我不是外地来的,我就是卢京城的啊,我原先住在五月巷。”老头儿惊了一下,停下手里的活儿直起腰问:“那你家里人怎么不来找你们兄弟俩,眼睁睁就看你们被关在这里?”江韶矽神情黯然,他倒是挺信任眼前这个善良的老伯,忍不住吐露实情:“爹娘早死了,我们跟着姑母住,可是姑母家养不起我和哥哥…就没人管我们了。”老头儿安慰的拍了拍江韶矽的肩膀:“你多大了?”江韶矽用手指抠着衣服上的破洞,小声回答:“十五。”老头儿可怜江韶矽,便对他十分之好,有吃有喝都先塞给江韶矽,两人相处久了,倒很有些爷孙情。十天为一期限,老头儿在西郊干了大半年的活儿,每次回去在家停留两天缓缓气,然后接着来挣钱,而这次回去,再也没有回来过,江韶矽和老头儿相处了一个月,十分依赖,每次受了欺负都往老头儿身后躲,可眼见着第三天了人还没回来,他开始心急火燎。他害怕了,他甚至连老头儿的名字都不知道。江韶矽又生出了一种被抛弃的孤独感,他责怪江韶年,却不恨老头儿,这两种感情对他而言是不一样的。夜深人静之时他翻身想要寻找自己熟悉的那具身体,却扑了个空,他有时会妄想着江韶年回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