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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有何贵干?”海日不言,只闭目感受拂面而来的风。其时雨已初歇,阳光初现,天边挂起一轮彩虹,美得几如梦幻,奈何这兵荒马乱的生死关头,谁也无心去欣赏这美景。唯有哭声与杀伐声纷至沓来,汇成一支战曲,融成艳丽血色,艳过天边七彩虹光。微风拂起海日的黑发,她睁开眼,连日未眠,她眼中遍布血丝,乍一看,一双眼眸竟是鲜红如血。她微微一笑,语气轻快地道:“还请城守帮我一个忙,我必破江城乱局!”江城不远,安梧。拜柳从之布置与袁承海运作所赐,安梧早已里外戒严,守军戒备。安梧城守更是当机立断,分出一部分士兵前往增援江城。这固然是杯水车薪,然而江城能撑多一日,安梧就安全一日,毕竟唇亡齿寒,两相照应总好过孤军奋战。已经不是袁大人的袁承海在忙正经事,莫逆却一言不发,抬头看天。忙碌一日,天色已渐渐暗了下去,天边现出一轮隐约的月影,今夜又是……月圆之夜。月圆之夜,团圆之时,想来,无论是阳间重聚,还是阴间重逢,都是团圆。只是不知可有人愿意见到那些和他阴间重逢的人?那是仇人、陌生人、亲人、战友、亦或其它?生不同时,死却同xue,何尝不是讽刺呢?莫逆眼中突然闪过深深寂寥之色,他向来凡事不萦于心,极少露出这种神色,然而此刻,他的眼神里几乎有一种空洞的悲意。月出如轮,今夜月色极尽皎洁,莫逆沐浴在这月光下,却轻轻伸手抓住了自己的胸口。他的手指几乎是颤抖的。十余年前,月国使奇毒月色明,杀数千人,月色明就此名噪天下,被引为天下奇毒之首。十余年后,当年的制毒人早已化作一堆白骨,传奇绝毒就此失落,却仍然有人以生命为祭,不惜代价,引出这图。当年因,今日果,恰是轮回。莫逆微微叹出一口气,他身后突然有人道:“你怎么了?”是袁承海,他走近,打量了一下莫逆神情,似乎捉摸不定,沉默一会儿,抬上按上莫逆的肩膀,似乎是安抚。莫逆笑道:“今晚月色不错。”一如当年。宜杀人放火,宜报仇雪恨。江城城外已成人间地狱。海日倒在地上,浑身血污,动弹不得,唯一双鲜红的遍布血丝的眼睛睁着,安静地看着天边圆月。她平素美得通透漂亮,这时濒死,委顿余地,再好看的美人都会显得狼狈,她也确实很狼狈,可她乍看上去仍然很美。美得锋利,像个索命的女鬼。她也确实是来索命的,拖着一条残命,把这些该死的月国人全部拉下炼狱,连老天都帮她,风向都帮她,她怎能不成事呢?原来这就是能让人活生生痛死的月色明啊。海日感到疲倦,但兀自睁着眼睛,看着柔美的月光。她和周围这些同处炼狱的月国人,又究竟是有多大冤仇呢?大到她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成事?她了解他们,通他们的语言文字,她在他们的地方生活过,但这仇仍然在,世世代代,不共戴天。月圆如镜,高高在上,安静映出人间悲喜死亡。海日至死也未闭上眼睛。她又在那一轮象征团圆的明月中看到了谁呢?细数过往,谁可入她梦中?她断气的那一刻,遥远的宣京城内,幽深地牢之中,冯印断了呼吸。维系他们二人的是连心连命的绝毒,阴阳两道,黄泉碧落,尽皆携手,同生共死。于是最后,仍有一人与她阴间重逢,就是不知这人于她,又是什么了。几乎是冯印断气的下一刻,柳从之就接到了消息。从海日上次抵京,他就吩咐要时刻注意冯印动向,如果海日寿数不久,冯印亦然。然而即使如此,柳从之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仍是怔了一怔。他又送走了一人。薛寅也在场,得知这个消息,他的神色却似乎要复杂一些,低低叹了一声,而后抬头看柳从之,似乎欲言又止。柳从之看着他,微微一笑,柔声问:“说吧,你瞒着我什么了?”薛寅苦笑,姓柳的这一辈子当真是容不得半点糊弄,火眼金睛。他正一正神色,轻轻抱拳,“禀陛下,如无意外,江城危机已解,月军或已全军覆没。”☆、第116章天大地大“所以说,在我攻陷宣京前,你就拿到了月色明?”“是。”“那我可得谢你不杀之恩。”那人不甚在意地轻笑,“这么说,抓到你的时候,我应该让人搜你的身。”他轻哼一声:“我可不是月国派来的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细作。”“这大概是你最后的保命手段了,为什么告诉我?”薛寅倦倦打个呵欠,房内烛火在他眼睫下映出一片阴影,衬得他皮肤极白,容貌文雅秀气,乍一眼绵软温和,唯有半张的眼角漏出一星点锋利。“杀人不需要用毒,也不需要用刀。毒药这种东西,本身就没什么用。”他听到自己有些疲倦的声音,“我是丧尽天良,才会把这种伤天和的玩意用到自己同胞身上。这东西自月国而来,还到月国人身上,一报还一报,也是扯平了。其实想来我仍是莽撞了,如果这玩意惹得烽烟乱世,月国人又倒腾出什么类似月色明的狗屁玩意来,那可就不妙。”柳从之安静地听着,淡淡道:“还有我在。”只要他不倒,就不容月国人放肆。“姓柳的……不,陛下。”薛寅顿了一顿,似乎有些出神,“我初见你的时候,你说唯愿见海晏河清,天下太平。薛寅无才无能,也愿竭尽所能相助……”他说到这里,半闭的眼睛突然全部睁开了,眼神清明而锋利,微微垂首,郑重地向柳从之下跪,“薛寅在此起誓,一生忠于陛下!”他们二人之间的罅隙其实不少,帝王无情,薛明华当年的警告仿佛还言犹在耳。可薛寅仍是走了这条路。他亲手剥落了自己最后一层保护,拱手奉上他曾有的最大依仗,丝毫不设防,只因似乎不经意间,他薛寅和这姓柳的似乎早就搅在了一起,分不清楚了。跪至一半,一双手轻轻托住了他。柳从之这种人,每到他“轻轻”出手的时候,其余人便一丁点动弹不得。柳从之低头看他,眼睛笑得微弯,他的神情柔和得好似蛊惑一般,声音轻缓,仿佛一根轻滑过人心口的羽毛:“那你喜欢我么?”薛寅的耳根忽然红了。柳陛下被灯影一映,美得好似狐妖转世,瞬间就把前一刻还满口家国天下颇有架势的小薛王